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万东海最喜爱的金丝绸缎的睡袍被溅满了鲜血，眼神瞬间变得死灰。

陈百步收回那拳，冷冷开口道

“说吧，多说一句有用的话，我便少杀一个府中老小。”

对面那人双腿一软，万东海再没了以往的神采，面如死灰，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抄家杀人的事情，自然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知县便能定夺执行的。听说是郡守大人看中了陈家祖祠中牌匾上的四个字。却又知道陈家老爷子是个早年便已迈入修道门槛，如今不知到了何种境界的仙师，强取定会出事，才有了调虎离山这么一出。”

陈百步皱眉问道

“我爷爷下落如何？还有，成安郡守为何知道我陈家之事？”

万东海缓缓爬至床檐，换了个坐姿

“说是我约陈老爷子去狩猎，其实到了地方后我便离开了。狩猎地其实早有郡守请的高级供奉等着陈老爷子，林中打斗声传出来不久后，我便只看到那供奉化作一道红光冲天而去，至于陈老爷子下落如何，我确实不得而知，不过想来，估计凶多吉少。”

万东海看了一眼面前少年，陈百步表现的冷静异常。

“你且接着说”

万东海顿了顿，见阁楼门口挤满了妻眷老小，起身喝退他们后，关上房门，接着开口。

“却有一事却诡异非常，县督查去抄家时，祖祠上却有一牌匾高悬。但其上却无任何文字，事后郡守大人亲召本县督查大人去群城说明事情缘由。听说更是有一位道法高深的仙师对督查大人使出了某种搜魂禁术，但结局如何，在下确实不得而知。”

陈百步心里有所思量，“至极”二字已被自己吸收，理所当然已消失不见。至于那“峰巅”二字的消失，确是透着诡异，需当面问郡守，若是那县督查没死，问他是最好的。

“这算是有两句有用的话。”

万东海听完，强行提了口气，直起了身子，咬了咬牙，似乎是做了一很艰难的决定，从床头暗格拿出了一枚令牌，叹了口气，转身递给了陈百步

“陈家小子，你运气好，落霞宗五十年一次的外围弟子角逐赛，还有不足一月便要开始了。这令牌是我用了大半身家换来为我大儿子准备的，刚刚之事过后，我心中也有所思忖，他资质平庸，没有你小子有本事，这令牌交给他或许是祸不是福，思来想去之下，倒不如把这青铜落霞令交与你，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见陈百步接下了令牌，万东海转身又拿出了笔墨纸砚，眼见桌椅都在打斗中被损毁，便索性趴在地上，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封信。

其内容大概是：成安郡客卿长老宋叶妄想抢夺那青铜落霞令，于是与府内官兵有所争执，陈百步是被万东海从小收养的孤儿，有些功夫底子，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后冒死给了宋叶最后一击，万东海自己却深受重伤，希望郡守大人能看在这些年万东海这些年勤勤恳恳的份上安排好自己的家人，免得家中老小落得一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笔停后，万东海便一头撞在了床檐上。

屋内鲜血一地。

说来奇怪，也正是此时，窗外鹅毛大雪骤然停了，盖过了万家一片斑驳红迹。门外跪着的小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嚷嚷着膝盖疼非要站起身，被旁边的妇轻声喝止。远处天边有了蒙蒙微光，天快亮了。

陈百步低头看完万东海所写。觉得自己分明和他一样，可怜也算不上，可悲也算得上。

陈家府中上上下下六十三人，哪个人的名字他陈百步不记得？可是话又说回来，今日自己杀的万家这些个府役民兵，包括他万东海，哪个又和这六十三人真正有关？

陈百步知道自己今日或许是过了，可是若不做的过些，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又怎么会怕。

……

整理完思绪，陈百步正准备出门时，灵牌传出波动，只见一枚戒指从宋叶手指间摇摇摆摆地飘向了陈百步。

伸手接住了戒指，陈百步思索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

“族中有关仙人古籍有写，仙人储物通常另有方法，或是以戒指，玉佩作为储物空间的媒介。或是境界高深后，在自己的气府灵海处自辟储物空间。眼前这枚，定是这仙师的储物戒了吧。”

意念一动，陈百步便轻松突破了宋叶的灵魂印记。储物戒指里有大大小小二十枚灵石，两本古籍，一把飞剑，符箓若干，还有就是许多黄白之物。

一本古籍名为《灵者论》

一本古籍名为《归元功法》

陈百步推开房门，他只留下了灵石与《灵者论》存于灵牌空间，剩下之物全部留在了储物戒指里。陈百步向跪在首位的妇人要了一套合身的衣物，把万东海的亲笔信和储物戒指交与妇人，简单问了几句话后便大步离去。身后响起一片。

“谢少侠饶命。”

万东海信的最后写明了收款人：成安郡郡守，易方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