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海上，寒冷的时间总是多于温暖。

海盗船徐徐在海面上滑行，它收起帆，卡住舵，漫无目的地摇晃着。

船上站着十多个船员，互相对峙着，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狠狠的敌意。

因为船上来了个不速之客，海底女巫。

在她降临船上的那一刻，船长就舍命同她对抗，而败在了她的螃蟹爪下，一夹两段。

这条船上没有了船长，大家手上没有武器，都是平等的。

“谁去和她对话？看能不能饶了我们一回。”

“抽签吧。”

船员拿着酒瓶，人们围成一个圈。

瓶口慢慢停下来，对准了我。

“深深。”

我拿上一把大刀，被人推搡着前进，轻轻敲船长室。

里面一阵重物敲击木板的声音，女巫开门放我进去。

“食物还是谈判？”

“谈判！”

房间里是船长尸体的血腥味，而我控制不住恐惧地大口呼吸着。

女巫是个巨大的螃蟹，拥有一张丑陋的人脸。

“你说吧。”

“我想要你放我们一船人的性命。”

“条件是？”

“条件是……我把你带到最近一座岛上。”

“你会掌舵？”

“我会。”

她凑近我，用力嗅了嗅：“不……”

“什么……”

“我想玩个游戏，如果你输了，就得带我到岛上，而且你要和我一起到岛上。如果你赢了，我就放过所有人，并且下船。”

“什么，什么游戏？”

她在我耳边窃窃私语，随后诡异地笑着，舔了舔嘴巴。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所有人带着希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照着女巫的话向人们说：“女巫说，我们选择一个人，那人可以活下来，其余的都得死。”

人们吓得互相往后退了一步，每个人都离得远远地。

“怎么选？”

“投票选，票数最多的人获胜。”

这是个死局。

这个船上有老人，小孩，伤员，女人。

每个人都想自己活下来，很容易就能想象，每个人各得一票，永远无解。

女巫为什么这么做？

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没有选中那个人，即杀光全员。

于是我偷偷和大家沟通，女巫有阴谋，我们必须选择一个人，否则全员都得死。

人们将信将疑。

我则和女巫呆在一起，等待投票结果。

女巫能嗅到人们的心声，她时不时笑出声。

“你听见什么了？”

“有意思，有人在用武力威胁别人拉票，有人则直接杀掉其他备选者……我听见了弱者的悲鸣。”

“你有能力将所有人杀光，但你没有这么做，就为了看人们互相残杀？”

她摇摇头：“规则之内，皆是蝼蚁。当有人开始质疑规则，就有意思了。”

质疑规则？

投票时间截止，每个人交上来小纸条，意外地全都投向了一个人：苏凯。

“苏凯是什么人？”女巫问。

我嘴唇紧闭，但知道逃不过女巫的嗅觉：“他是我的爱人。”

女巫说：“所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投苏凯？”

“因为船上只有我是航海士，没有我这艘船就走不了，如果投给苏凯，你肯定不会杀了我，那就会有两个人活下来，规则被打破了。”

女巫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

“约定就是约定，在这个海上，比财宝和面包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契约。”

“可惜，女巫是不会遵守契约的。”她说：“你该注意的是你的性命。”

我突然灵光一现，手中的投票纸掉落在地上。

女巫不是人类，不可能遵守规则，制定规则的是我，所有人都怀疑的是你要杀了所有人，控制整艘船，所以只需要打破我的规则就可以了。

某种程度上说，我就是女巫。

霎时间，所有人拿着武器冲进船长室，看见螃蟹身人面的我，张牙舞爪地叫着。

有编辑，有经纪人，有闺蜜，有父母。

苏凯也跟在后面，咆哮着挥舞长枪，眼神很陌生。

“杀死这个女巫！”

“杀死她！”

“杀了她我们就能活了！”

“啊！！！”

我猛地从床上摔到地上，满身是汗。

自从失业以来，我每天都会做不同的梦，但最后的结局都一样，被所有人驱赶。

在梦里，我不断地想要跳下海或者悬崖，但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追赶上。

我捂着脸痛哭，泪干了汗干了，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