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安示意苦荞按住疯魔了的喜六子,哀叹一声,面色为难,道:“为什么杀杨氏,不还得问你的好儿子么?”
喜六子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粗糙的双手连连发抖,却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惊惧惶恐起来。
惊的是大人如此说了,自己儿子竟未反驳,惧的是想想这么多年自己儿子对杨氏的态度,越觉不安。
“不,父亲,此事与孩儿无关。”半晌,喜盛忽然清了清喉咙,挺直了腰板,抬起头来对喜六子说道。
他眼神坚定,让人觉得真诚无比。
墨凛心里骤然觉得可怖。
这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是什么让他做了如此错事还能言之凿凿与他无关?
“盛儿,你说,我就信。”喜六子流下眼泪,死死抓住喜盛双手。
陈允在一旁瞪大双眼,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少年,立着犹如松柏之姿,显得无比光明磊落,却只有他知道,这孩子藏着多么阴暗残酷的心思。
喜盛看了他一眼,陈允怔愣,随即便放弃了想要供出他的心思。
这孩子,太狠了。
“陈允,你来说说,为何伙同喜盛杀了他的继母。”秦既安心里沉甸甸。
“不,大人,学生并没有。”喜盛先陈允一步上前答道。
秦既安看着跪地不语的陈允,心里才明白,这杀人一案竟是这个少年将真凶给拿捏了。
“喜六子,你也知晓,上次去你家查验,仵作说了,掐住你夫人脖子的手,尺寸乃是长为五寸一分,宽为二寸三分,和你儿子右手尺寸大小契合。”秦既安朝喜六子一字一句道。
喜六子崩溃了,死死将儿子的双手藏在身后,哭道:“不会是盛儿,大人,不是盛儿的手。”
“大人,仅凭一个手的尺寸也无法证明什么,您不能将我草率定罪。”
“你左不过也是陈允方才狡辩的那些说辞,毫无新意。”秦既安见他小小年纪竟毫无悔过之心,甚至还想从案中脱身,心里更是不齿。
但心里也有忐忑,本想今日困住陈允,将喜盛叫来配合问话,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如今国师要求立即开堂,着实仓促了些。
“大人,学生不想狡辩,陈允杀人也已证据确凿,学生只想说确实和我无关。书院门还开着,若大人已经审理结束,还请放学生回去温习功课,毕竟还有半月不到,秋闱就开始了呢。”小少年看似恭敬地说着,却向自己父亲看去。
“大人,知县老爷,我,我们不告了,我们回去,回去盛儿还要温习功课。”喜六子慌了,擦擦眼泪,倒头便向秦既安拜去,连连磕头,却越磕越泣不成声。
“此乃杀人命案,便不是你说不告就能不告的!”秦既安看着喜盛面无表情的样子,怒道。
“我们乃是苦主,苦主都说不告了呀,大人,求大人撤了此案吧!”喜六子一边恸哭一边捶着胸口道。
“你们不是苦主。”墨凛少年纯净的声音在大堂上显得那么突兀。
众人停下,朝她看去。
左侧厢房中男子听见她的声音,眉眼轻轻一动,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她会忍不住。
墨凛自轮椅上站起身,走到一跪一站的父子俩面前,正色道:“你喜六子不是苦主,你喜盛更不是。只有她,那个还躺在义庄等着为她申冤昭雪的喜杨氏,不,杨素清才是苦主,她腹中未能降生的孩子,才是苦主。”
喜六子蓦地停下抽泣,目瞪口呆:“你是说,她有身孕了?”
“是。”墨凛点头,又转身朝秦既安赔礼道,“大人,还请大人原谅小民私自向周仵作打听了案情。”
“无妨。”秦既安摆摆手。
“那她为何没有告诉我?为何没有?”喜六子喃喃自语道,带着些魔怔。
“墨某猜想,可能她自己知道的时间也不长,况且,她一直身体不好,也许想坐稳了胎像再给你惊喜吧。”
喜六子捶着自己憋闷的胸口,一腔悲恸隐忍难以发泄。
墨凛又朝着比她只矮上三寸左右的喜盛道:“你刚刚一直提醒着你父亲关于秋试的事情,也不过是想让你父亲为你的前程抹掉你杀人的罪行,难得你平日老实巴交的父亲竟听懂了你的暗示。”
“公子说什么呢,此案与我....”喜盛看着眼前的小公子,眼神清澈透亮,仿佛看进了他内心最不齿的地方。
“此案?”墨凛打断他的话,“你家中母亲遭此大劫,你竟只淡淡说‘此案’?如此冰冷无情。也对,毕竟是你继母。”
喜盛刚要接口,又被墨凛抢先:
“你说此案与你无关,行,我不问你案情,只问你,她平日待你如何?”
“尚可。”喜盛不知她何意,倨傲地答道。
“尚可?”墨凛挑眉嗤笑,“要不要传唤几个你的同窗,问问他们杨氏到底对你如何?而你,又是如何对她?”
“其实不必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