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悛府之中。

中年男子披散着头发坐在案前，他面前站着的中年管事满脸堆着笑意，面白无须。

男子盯着眼前托盘上的一枚红眼冰玉石鱼，开怀不已。

“王爷，有了这个，便可号令枭翎骑，是咱们打胜仗的保证啊！”面白无须的便是太监掌仆--曹九。

“中稷府那边说老家伙命不久矣？可属实？”男子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小腿部位，眯眼问道。

“属实，实实在在的信儿，他若是个不清醒的，这个唯一的孩子还在我们手里....”曹九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男子便是废王荆鸿初。

荆鸿初年不过四十有二，却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了，只余一双眼睛，锐利阴鸷，好似能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那个虚伪的老家伙，当初怕天下人唾弃他杀了代养他的先中宫嫡幼子，将我斩了双腿，幽禁在此十几年！现在他要死了，我便正了我母后的名，再为自己争上一争。”荆鸿初捏紧石鱼，恨道。

“今时不同往日，有了这个，王爷一定心想事成。不过....”曹九先拍好马屁，又担忧地说，“现在会不会有点太早了？咱们的兵马粮草可还缺着呢，光槐山上的那些...”

“本王早已省得此事，不然如何统筹这天下江山？”荆鸿初看向曹九，面露得色，“等你来提醒本王，那何时才能夺回我的位置？”

“主子运筹帷幄，奴才佩服！”曹九笑意盈盈地拍着马屁道。

“不过，宫里那颗钉子该要用的时候还得顶上，传个消息去，让他在重阳之后将西宫的消息递到大皇子手上，希望他得到自己母亲的消息会心、情、愉、悦。”荆鸿初一字一顿地边说着边大笑，就算不能立时杀了那个老家伙，气死他也不错，“记得让那人做的小心些，别露了什么马脚，毕竟回到宫中，还得和我那个好侄儿相见吶。”

“是，主子。”曹九眼珠一转，捏起兰花指，问道，“那消息那人如何知晓？需要奴才提醒一下吗？”

“他自然知晓，用不着你。”荆鸿初大手一挥，看向曹九的眼神却有些变了，“怎么？你很想知道？”

“不想不想，奴才只要服侍好主子就行了，知晓的越多，奴才就越害怕啊。”曹九连忙摆手，唯唯诺诺道。

“你知道就好！但凡是人，只要抓着把柄，莫敢不从，那你呢？曹九？你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你的把柄是什么？”荆鸿初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小丑般的太监，问道。

曹九见他如此，心中一惊，嘴唇颤抖了一下，挤出谄媚的笑意：

“哎哟，主子看您说的，奴才最大的把柄不就是誓死效忠您了嘛？跟着您生，跟着您死，如此经年。若奴才想有外心，何不早做了打算？您不是还允诺了殿前总管的位置了吗？可不许反悔。”

荆鸿初听罢，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说疑他，也不说不疑，顿了半晌，慢慢道：“真希望你有个女儿，这样本王纳了她，也算给了你个体面。”

“那是那是，自奴才十四岁进宫开始，日夜都想着有个后代呢！谁叫奴才没这个命啊！”曹九后背冷汗出尽，还是狗腿地趴在荆鸿初面前，仿佛要将一颗忠心摘出来给他，“今夜可要让羽姬前来服侍？说不定很快肚子里就会有小主子啦。”

“那个不中用的，换个干净的来！”说起后代荆鸿初便暴躁起来，自他十五年前一个人被禁在此，国主就将他满王府其他人杀了个干净，王妃和其他几个姬妾所生四子一女皆成刀下亡魂，在此十五年，自十年前打通了周围各个关节开始，他身边也没有断过女人，却再也没能有个孩子。

曹九陪着笑脸，连连应是，拱手告退去找另外的女子。

待退到无人的地方，曹九敛起假笑，想着荆鸿初说的西宫之事，这是个连他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都不甚清楚的事情，当面他只稍稍提了一句，荆鸿初已经开始疑他，可见此事必将在宫中掀起大浪。

再皱着眉头想着荆鸿初阴狠森冷的眼神，还不知有多少重要的事情越过了他这个贴身仆从，心中不禁微微发憷。

槐山县衙。

明镜堂下，十三岁的喜盛一袭白衣，面白斯文，面对身边的围着的几个衙差，丝毫不见惊惶。

“秦差爷，您说秦大人有事传唤，可学生已等半晌，怎还未见到大人？童生秋试还剩不到一个月，学生还得回书院读书呢。”

“我等只听大人下令，他何时来，我怎会知晓。”老秦粗声粗气说道。

他心里也是不满，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与他同姓，指不定还是同宗呢，出去办事，却次次都是带着老万和那个贱籍的仵作，让他在几个巴结他的老兄弟面前颜面尽失。

且听说那朱老县丞最近却告了假，家中找去了好几次都无甚消息，很是蹊跷。

“那学生便先回书院去吧，等秦大人到了，我再来不迟。”喜盛心中虽有些忐忑，却还是存了侥幸。一应的相关说辞，都已经和陈允定好了，应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