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秋生即便是有些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她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俯身询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宋鸣宜依旧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除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抠着椅子的边缘。

蒋秋生见他又不说话了，越发着急：“初一，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在这里，不管谁家出点事，下一秒就人尽皆知。”，宋鸣宜猛地抬起脑袋，眼尾微微泛着红，一改平常的冷静，他声音颤抖：“现在开门出去走一圈，东家长西家短的，马上就能听个清楚。”

从宋鸣宜记事开始，他便一直是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婆孙二人相依为命，父母在他这里，也仅仅是个要用书面解释的名词。

虽然缺少父母亲的陪伴，但奶奶对他的好能弥补一切，所以宋鸣宜从小就听话懂事，性格开朗。

又因外表长得清爽好看，成绩也优异。从小到大，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其他地方，宋鸣宜都是那颗吸引他人目光的闪耀星。

直到……那年，闪耀星变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初一啊，老话说虎毒不食子，她终归是你的妈妈。离开之前，她也说过会帮助你到大学毕业的。”

蒋秋生苦口婆心劝说着，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轴，所以也是背着他偷偷地跟人联系，却不想，还是被宋鸣宜知晓了。

盐水街这片住的人鱼龙混杂，指不定就是她哪回出去见人的时候，被这些人给撞见，茶余饭后谈八卦的时候说出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

“初一，奶奶知道你不高兴，从那件事以后你一直很抵触你妈妈。可生活得过下去呀，吃饱穿暖才是最重要的。”，蒋秋生想起往事，不禁鼻子一酸：“我这把岁数，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经历过了，也没几年好活的，可唯独放不下你呀。你不愿意见她，可我没什么怕的，能为你多争取一点，今后你也好过一点。”

宋鸣宜觉得蒋秋生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奶奶的确满心为了他，可宋鸣宜接受不了这种方式，他不需要这种施舍，他对那个所谓的母亲只有恨。

宋鸣宜这幅样子被蒋秋生看在眼里，她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这么重了：“你心里不痛快你就发泄出来吧，话也不说，会憋出毛病的！”

“以后这件事您就不要管了，每个月我都会拿钱给您，生活费用我来承担。”，宋鸣宜站起来把盒子里那两万块钱塞到了蒋秋生的手里，叹了口气：“爸的钱你自己留着花，天天给别人做吃的，也不要亏待自己。”

蒋秋生听后立即反对：“不行！你一个孩子还没有满18岁，能去哪儿赚钱？马上就高三了，初一，你必须得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能因为这个家而害了自己一辈子呀！”

宋鸣宜维持理智已经到了一个极点，他现在只想回屋冷静，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本来他也只是打算知会一声。

一谈这些，他脑海里总会闪过那段记忆，令他痛苦。

“奶奶，我有办法赚钱，会遵纪守法不干坏事。学校有意让我去参加奥数竞赛，成绩好的有奖金拿，还会被保送。”，宋鸣宜一口气解释完，声调毫无起伏，包含着不可拒绝的强硬。

看到宋鸣宜拿起那个月饼盒子走向自己房间，蒋秋生又愣愣地喊了一句：“初一，鸽子汤不喝了吗？”

宋鸣转站定了脚步，也没回头，对蒋秋生说：“奶奶，汤留着明天喝吧，现在我有点儿累了。”

周一返校之日，季叶起了个大早，在路边拦了个出租车就直奔学校。下了车也不敢耽误，一路狂奔，终于在七点之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季叶趴在桌上大喘着气，外面的天才蒙蒙亮，冷空气还没完全散去，校服里面只穿一件长袖体恤，微微有些透风，她忍不住打了寒颤。

条件艰苦，但作业不得不补。

季叶赶紧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拿上笔就开始埋头苦写。

要说她也是倒霉，语数外作业都记得写了，唯独忘记了物理老师星期五下午布置下来的作业。

要不是今早莫名醒得早，收拾书包的时候发现了，季叶估计得交白板上去。

这写得对不对那是能力问题，季叶承认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交白板，那就是态度问题，是人格问题。

季叶可不想在物理课的时候被老师点名批评，毕竟她现在是班长。

一个班长，代表的是一个班，她的脸面，就是整个高二1班的脸面。

“补作业啊？”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宋鸣宜没坐下，只把书包挂在了椅子上后，他又往教室外面走去。

季叶正奋笔疾书呢，听见这声音，她抬起了头：“要你管！我在教室复印作业都跟你没关系！”

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站起来冲外面大喊：“等一下！”

座位旁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宋鸣宜把头伸了进来：“要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