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神扬早就察觉到有人来了,以为是剪灯芯的侍女,便没在意。等发觉那侍女居然一直没走,这才抬眼看见隐于联珠账后的少女。
他当即起身掀开珠账:“怎么无人禀报?”
“他们说你在下棋,是我不让人不传唤的。”
殷神扬的手臂仍保持着掀帘的动作,带浅枝不得不先进来再说话。
见她肯进内屋后,他又问:“有事?”
你和殷神扬聊天永远没有弯弯绕绕,他也不可能和你废话。
带浅枝便说的很直接:“现在想来,昔日我能从城主府中盗走殊胜神弓,也是你的授意。”
殷神扬放下珠账,在她看不见的阴面里,自嘲了一下:“看来,你确实仍有当初的记忆。”
如今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带浅枝不由握拳,挺胸抬头直面殷神扬道:“是。”
殷神扬回了一个浅笑,像是心底早料想好的答案,终于落踏实了:“神弓确实是我故意让你拿走的。”
一盗一拿,性质完全不一样。
“那好。”带浅枝见他肯承认,便追上去问:“既然如此,那你今日愿意将殊胜神弓完璧归赵,重还西洲草原吗?”
她能看懂草原众人的来意,他们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信仰,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或物件,相信“她”或者它能守护草原。
带浅枝不能做到,但世代相传的神弓可以。
“不行。”
殷神扬重坐回棋盘边,否决地很随意。
带浅枝来脾气了,以她对殷神扬的了解:“我看不是不行,而是有条件可以谈吧。”
内室里,他怕灯光晃眼,所以点灯不多。
此时他坐着抬首去瞧,保有倔性一直不肯坐下的暗处少女,似乎在思考她所说的话,听出了她话里的语气不善:“我忽想起,不久前你还对我说过,敬仰我犹如滔滔江水之类的话。”
“有点令人怀念。”
带浅枝毫不客气的反驳:“那是骗你的。”
殷神扬听后,低头笑了一下,勾起那只常来执棋的食指,饶了饶太阳穴。
他笑完:“不是有条件,而是在你取走神弓后。我作为城主自然得向众人有个交代。我给出的说法是‘作嫁娶聘礼’。”
“你这不是无赖吗?”
说罢,带浅枝顿时摔门而出。那帘名贵的联珠账,被她甩的那叫一个砰砰作响,一如她爆炸的心情。
等到了第二日,殷神扬仍不肯放过她。
她本以为逃过陈春日晨昏定省的念清静经后,能睡几天舒服懒觉。
可一大早公鸡刚打鸣,就有府上的侍女扈从,要来整理她的房间,说城主吩咐过,自今日起的办公地,改到了她这里。
清早,带浅枝瘫软在太师椅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仆役们把殷神扬房间里的专属东西,一件件搬到她屋里来,摆好,塞满。再想到即将到来的殷神扬,她已是如同失去了某种生活上的信念。
带浅枝想着,你家的房子你想住哪就住哪,我躲着还不行吗。
她正要跨门出逃,只见殷神扬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得多。
“去哪?”
“透气!”带浅枝大声说完,提脚便要走。
“停下。”
殷神扬指着跟在他身后,如一条长龙摆开的大木箱子道:“你的东西,你看完了再走。”
“我的东西?”带浅枝很是怀疑。
殷神扬气色很好,他命人在院子里就把箱子打开。
带浅枝的两条腿直接挪不动了。
“人们送来的婚嫁贺礼,自然是你的东西。”说罢,殷神扬倒是能神态如常的先进屋去了。
同样是这个清晨,无为回到了陈春日身边。
陈春日向来起得早,正被不器伺候着净手。
他用毛巾不紧不慢地擦过手后,才唤一旁跪着的无为起身。
无为起来后,因知道自己没带回什么好消息,便不敢先吭声。
陈春日的心情好似很好,在问话前,还叫不器燃了一炉上好的沉水香。
他先问:“她看起来如何。”
无为终究是安耐不住,如同是发现什么秘密般,惊呼道:“主人,带浅枝被猫妖附体了。我看是完了。”
“什么完了。”陈春日原本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态,蓦地一蹙眉。
无为当即捂住了嘴,知道是他说错话了。
陈春日瞥来一眼,重新舒展了眉头。
无为这才敢开口,给陈春日小心复述昨晚带浅枝的每一句话,所有的一举一动。
这下陈春日也不免怀疑:“她真如此?”
无为用力猛地点头,把带浅枝写下的回信,双手呈到陈春日的面前。
陈春日有点嫌弃这封回信,纸张泛黄不说,边沿还是锯齿状连个裁剪都没有。像极了穷苦人家过日子,连张像样的宣纸也凑不出来。
“她不做金阙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