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阳关上了门，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手腕轻轻一抖，用嘴叼住一根。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去搜打火机时，眼神触及躲在程仇身后用毯子裹着取暖的江姜，见她歪了歪脑袋，探出头来的小模样，轻轻笑了声。抽出手来，舌尖抵着过滤嘴一挪，夹在嘴角处。

“来一根？”他非常没有诚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香烟盒，道。

“不抽。”程仇直接拒绝了。

徐正阳略微抬了抬眉心，眼眸闪着戏谑的笑意，难得得没有戳穿他。

“那老……咳，真是你妈？”

“是。”程仇没有否认这个事实。

他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道：“入室谋杀未遂，一会……”他看了眼程仇身后，脸色微微发白的江姜，看来是吓到了，随即改了口：“这两天，你抽空来一趟我那边，需要做一份笔录。”

“行。”程仇点点头，认下了这份人情。

正事说完了，徐正阳朝他挑了挑眉，叼着的过滤嘴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痞痞地道：“啧，最近运气不错，这才多久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

“……”他运气不错，反之不就代表程仇运气不好，任谁听了也觉得高兴不起来吧。

徐正阳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傻帽，就他这样的，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只会惹人嫌。

不做电灯泡的他，长腿一抬，三两步就离开了屋子。

徐正阳离开后，程仇重新关上了门，走到一直沉默着的江姜身边，宽厚温暖的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吓坏了吧？”他一贯坚硬冷漠的脸上柔和了下来，嘴角牵起浅浅的笑，眉宇间却因为疲累而微微蹙起，他发出了轻轻的一叹，笑意有些勉强。

江姜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脆弱的模样，心脏抽了一抽，反握住了他的手指，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故作开朗地摇摇头道：“就是刚刚刹车声吓了一跳而已，我没事。”

看着她避重就轻的模样，程仇捏了捏她一片冰凉的指尖。

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轻揭过关于王端静的事儿。

只见他沉吟了一会，缓缓地开口道：“王端静，确实是我的母亲。只是我的出生，对她而言，是禁锢，是无法遮掩的丑恶。从我懂事那天起，我就明白，她是生了我的一个陌生人，不，不是陌生人，是仇人。我的名字，是她取的。她说，寓意很好，姓程的都是她的仇人。她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我们。”

“父辈的事情，我并不很清楚，奶奶也不愿意多说，只说让我不要怨恨。是我的父亲做错了事，一步错步步错，才导致了她的不幸。可我父亲出意外死了，她卷着所有的赔偿金，还有奶奶唯一的一个金戒指跑了。那时，奶奶受不了打击，病重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一天，我便有了恨。”

“我恨她，不是因为父亲，也不是因为她不爱我，而是奶奶。奶奶收养她，抚养她成人，供她读书识字，从头到尾，对她只有恩情，可她却恩将仇报。看着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我便暗暗发誓，若是老天无眼，那便罢了。所思老天有眼，让我再次见到她，奶奶当年所受的苦，那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可重逢的那一天，我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一点也认不出我。”他的面容冷淡，眉梢带着几分自嘲，眼底有恨，有悲，但更多的是落寞。

他试图缓和一下，嘴角尝试着勾起，却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微垂的眼睫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这样强颜欢笑的他实在令人心生不忍。

江姜突然不想让他说了，这种自揭伤疤的痛，她所无法感同身受，却能想象的到，他的疼痛。

“你……”她抓着他的手，想要让他不说了。

“让我说吧，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想知道，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继续道：“那一天，我和金嘉木寻她，准备和她谈判，结果自然是不尽人意。最后，不甘心的我还是没忍住，告诉了我是谁。”

“只是她的恨，从来都没有消减，对我更是避之不及。直到我跟你父亲签订了合同这件事情被她知道之后，她不止一次地用她的身份胁迫我，与她的实验室签订合同。即使不合理，不完整的数据，根本无法支撑她做提供的实验成果，我都必须签下。”

“这就是一个无底洞。”程仇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如果我不反击，只能被她一直掣肘。那段时间，我查了很多关于她和其他厂家合作的研究成果，大多数都是不了了之。这很不正常，等我要准备深挖时，无意中从我的叔公那里得到一份当时她的研究申请报告。看着里面的数据和她拿出来跟我签合同的数据几乎完全一致。原来这些年，她都是在换汤不换药地重复同样的操作，然后暗地里与那些厂长进行不法交易圈钱。”

“是我匿名举报了她。只是我没想到她逃了，还暗中追到这里……”

“你做的对！”江姜简直大开眼界，王端静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私自利，不爱可以，但为什么还要进一步伤害！简直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