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慢端起桌上的茶盏,悠悠品了一口,“我随身伺候的太监今日出了疹子,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恰巧母妃召见,身边又缺了人伺候,不如,苏姑娘委屈一下?”
“委屈什么?”苏澜茵不明所以。
“当我的侍从,随我进宫。”
“噗!咳咳咳……”苏澜茵一口茶喷出,“什么?”
她这是出现幻听了么?凛王要她一起进宫,为什么啊?
凛王像是身边缺人伺候的人么,那不可能啊,这到底唱的哪出跟哪出啊?
谢凛的提议实在是让苏澜茵摸不着头脑,但他也解释,是因为苏澜茵与自己的近身侍从身形相仿,皇太妃又不喜谢凛身边有不熟悉的人,才让苏澜茵扮一下这随身侍从。
谢凛的要求也简单,只远远站着便行,并不用靠近,近侍大多低着头伺候,想来皇太妃也不会那么慧眼如炬,真的盯着一个太监辨别真伪。
苏澜茵心中将信将疑,谢凛倒也不急,只轻轻朝茶水吹了一口气,静静等她决定。
毕竟谢凛救了她两次,对方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不过分吧?
可这真的是小小的请求么?那可是进宫唉,万一行将差错,惹怒了哪位贵人可怎么办?
苏澜茵心中的天人交战被谢凛听得一清二楚,他觉得,该是时候给她下一颗定心丸了。
“苏姑娘若是不愿意,本王亦不勉强,就当,苏姑娘所谓的‘报恩’是说个玩笑话,这事儿便揭过去了。”
“那怎么成?”苏澜茵着急起来,从小她读的那些书里,便教导她,人需知恩图报。
更何况她这一世命数不定,还不知能活多久,若是临走了还欠着另一个人的恩情,总归是不妥当。
人生在世,仇也好,恩也好,便都统统报完了再走吧,到时候也好不留遗憾的离开。
谢凛眼神晦暗,不,不会的,他的姑娘,这一世,定不会那么坎坷。
他一定,要护她周全。
但眼下,他还需继续演戏,“姑娘放心,本王亦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若姑娘不愿意,那便算了。”
“只不过母妃大病初愈,看到我身边少了人伺候,又要为我担心许久,也不知这病,会不会受影响。”
“好,我帮你。”苏澜茵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咬唇应下。
奸计得逞的谢凛,眉眼弯了起来。“苏姑娘果然大义,本王这便差人将近侍的衣服送来。”
马车内。
桌前浮云香塔流出一丝丝白色熏香,桌旁是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那手正时不时翻动着兵书,而手的主人,剑眉星目,五官俊美,棱角分明,看着十分养眼。
这场景换谁看了都不免心思浮动,可此刻正欣赏着这番“美景”的苏澜茵却提不起任何心思。
一刻前,谢凛送了近侍的衣服过来,顺带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瓶止痒的药露。
苏澜茵不知道那药是什么,但是打开瓶身,药香四溢,一闻便知,不是凡品。
她涂上药露,果然身上的瘙痒不多时便散了,待她换上宫服,便随着谢凛上了入宫的车架。
现下苏澜茵却有些后悔了,马车逼仄,美色当前,她竟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磕碰到了对方。
上次凛王救下她时肃杀的表情历历在目,不禁让苏澜茵胆颤。
好在从北街商铺到宫门的路并不远,这段提心吊胆的路程很快便结束了。
扶了凛王下车,苏澜茵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她却感觉王爷有些失落?
谢凛站在车旁,抬眸看了她一眼,心情复杂,自己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得以与她同乘一骑,对方却时刻防着他。
追妻路漫漫啊。
谢凛不得已,只能叹气,“进宫吧。”
苏澜茵得知,凛王年少时在外带兵,并不常在京中,直到几年前卸了兵权,皇太妃十分想念,常宣凛王进宫陪伴,他才得以时常进宫。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不时有宫人向凛王行礼,一路便畅通无阻的到了长春宫。
长春宫的主人皇太妃,嫁给先帝多年,膝下仅有凛王一子,本朝并无嫔妃为先帝守陵的习例,是以先帝殡天后,便一直住在了长春宫。
苏澜茵随着谢凛进到殿内时,皇太妃正在侍弄花草。
岁月不败美人。见到皇太妃时,苏澜茵心中闪过这么一句话。
只见一美妇人雍容华贵,皮肤光滑,看着十分年轻,见到凛王进来,甚是高兴,招手唤谢凛过去。
“凛儿来了?”
谢凛快步上前扶住她,唤了声“母妃”,接着问道:“母妃近来身子可好?”
“知道你有孝心记挂哀家,已经好多了。”太妃笑眯眯答道。
随即问道:“哀家听闻,你是从北街过来的?”
谢凛低眉顺眼的答:“是。”
“北街到宫门也不算远,怎么过来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