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光芒没入海娃手中，海娃只是木然的看着年轻人远遁，转过身，不舍地望着海神村，眼神中的缅怀之意，随泪水汩汩而出。

他抿紧嘴唇，可还是轻声唤道：“爷爷……”

海娃的背影依稀似曾相识，梦远遥双目不禁也湿润了起来。

海娃转过身，望了一眼梦远遥与苏邪，眼中已经不见悲喜之色，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抿紧了，最后只是微微点头，身上光芒闪了一闪，身体由实化虚，消失在了原地。

“咻~啾~”嘹亮而锐利的嘶叫再次响起，又掀起了涤荡俗世埃尘的暴风，年轻人呼喝之声也随之远远传来，继而一只巨物窜天而起，遮蔽了微弱的天光，本就晦暗的天色刹那漆黑如墨！

苏邪惊呼一声，疑惑道：“天帝飞蛾！”

梦远遥皱眉道：“什么？”

苏邪欲言又止，只道：“快追。”挥使仙剑，紧追而去。

与此同时，北溟无量海水也已涌至，瞬息淹没了这个渺小的海村。

数十里外的北溟，乍然亮起两道血红色的目瞳，不知何物的眼睛有这等巨大，竟然将半边天色也染成了血红色。

此物目光循着梦远遥与苏邪离去的方向望去，又忽然的，闭合了这双骇人目光，天地间刹那复回一片灰雾茫茫之象，而此时的北溟海如同沸腾了一般，无数冰山破碎崩塌开来，海水流动之声哗然大响，如亿万鬼神同时哭号，响彻在荒冥之地的上空，自上空俯视北溟海面，就会发现海面下极浅处，一道无涯的青白大物正在向南方的寂迷之海快速迁徙。

梦远遥与苏邪听到如此难听的巨响，骇然相顾。

苏邪容色一悲，喃喃道：“天地接连异象，鸿蒙巨兽也开始出现，世间众生，真的要应那遥远的预言，渡那场弥天的灾难麽？！”又不禁担心起师门众人来，不觉御剑急驰。

如此飞了不知多少时候，梦远遥受伤颇重，体内真元接近枯竭，渐渐跟不上苏邪，想出声招呼，可一张口，一阵风雪猛然直灌肺腑之中，梦远遥心神突然恍惚，自仙剑上坠了下去。

“彩凤飞翼”没有主人役使，凤鸣一声，紧紧跟随在梦远遥身后。

“咿……呀！！！”躲在梦远遥怀里的小白痴叫出声来，稚嫩的咿呀声，在云天之巅远远回荡，虽比不上方才巨兽引动天象变异的愤吼，但也引起了前方苏邪的注意。

赤红色剑光如匹练，迅捷而下，划破苍白的天幕！

此时，这如同生了重病般的天地，这如同患下不治之症的天地，奄奄一息的，合上了最后一点光芒。

夜晚，早早的降临了……

只是这满是疮痍的世界，不知还能否迎来那么可爱的晨曦。

○○○

梦远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之中，洞外夜色深深，风雪扑簌，偶尔数朵雪花随风卷入洞中，落在篝火之畔。

六出雪，刹那温暖，融化成一颗颗至柔至澈的水珠。

梦远遥望着水珠里伊人美丽的睡颜，心里偏偏又想到了刁蛮儿。

花开花落婉约了初逢的烟城，缘生缘灭黯淡了分别的眼睛，蓦然回首，那时的天地已褪色为水墨的淡然雅致，而就是记忆里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已然不知不觉的，种下了，深情……

苏邪睡得甚浅，修行之人感应何等神妙，顿有所觉，睁开了如画的杏眼，果然见梦远遥醒了。

她歉意地笑了笑，责备自己道：“我竟然睡着了。”

梦远遥望着苏邪有些苍白的面色，摇头道：“你又浪费真元为我疗伤了。”

苏邪歉然：“梦远遥，对不起……没有顾到你的伤势，若不是小白痴咿咿呀呀，我都不会察觉到，恐怕，恐怕……”

苏邪说着说着，凄凄然红了眼眶，美眸中水华隐隐。

梦远遥安慰道：“放心，我福泽深厚，跌不死的。”

他忽然沉声叹息了一声，想到漠南城的遗民，想到海村中的守护一族，心里不由得霍霍直痛，星目朦胧不已，道：“苏师姐，为何我所到之处，血雨腥风便紧紧相随。我便是那相术所言的不祥之人吗，克父克母克亲克友，凡我想珍惜的，通通克死了他们，即使不相关的人，也会因我而枉死。”

苏邪呆了一呆，轻声道：“生死各有天命，种种因果循回，前世皆都注定，非是一个人所能影响的，相术之术，虚无缥缈，非假非真，不信也罢。梦师弟，过往已逝，逝者已矣，不要活在那些阴影里，好吗？”

梦远遥呆然怔住。

小白痴冷眼旁观着两人半晌，撅着嘴角，却十分安静，趁二人分心之际，人立而起，蹑手蹑脚的溜出山洞，融入洞外的漫天飞雪中。

苏邪发觉梦远遥呆呆的神色，微微俏笑，明丽兮，倩然兮，如似仙嬛。

她悄然回转过美眸，望向洞外晦暝万分的天色。

默然许久，苏邪才忧虑道：“梦师弟，鸿蒙巨兽现世了，那天帝飞蛾便是其中之一。”

梦远遥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