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遥伸手触摸这些千百年之前,忘情祖师刻下的字迹,忽然满心酸涩,心道:“忘情祖师,你执得起,却放不下,早知如此,为何当初要愧对仙奴前辈呢?”
他感慨不已,手中太上清气一吐,给墙壁最后一句补上了“忘情”二字。
然后他用太上清气依旧在冰墙上刻画着,细小的冰屑乱飞,等着刻完,远遥伸手一抹,上面现出了这麽一行字: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这是沈湄当初对远遥说的,远遥思及有悟,随手刻在了上面。
寒凝洞中,氤氲的寒气肆虐,似是被这首诗句触动了封缄许久的心事,忽然有一缕清风袭来。
远遥霍然转头,一位身着白衫的年轻人背负双手,皱着白眉,不知何时,已飘渺在了远遥身后。
这白衫男子白发如雪,绾了个流云仙发,面容温润如玉,如庭兰芳草,优雅不俗。
远遥皱着剑眉,看着眼前这个飘渺的魂魄,很是觉得眼熟,不禁问道:“尊驾何人?”
白衫魂魄似是不畏洞中冰寒之气,亦似是没有听到远遥所问,他那一双闪烁的星目眯起,盯着远遥刚刚刻下的字,喃喃念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远遥不由得呆了一呆,忽然想到,那年,楚婉吹奏的《公子白梅》之曲,有形音刃在空中拼凑而出的那抹年轻公子的剪影,两者遥相应和,直如一人!
此时,白衫魂魄突然长叹一声,涩声道:“后世知我者,我是徐寻仙。”
远遥惊道:“你是本教忘情祖师?”
徐寻仙摇头叹息道:“忘情是死人,自束发为道的那天,他便死了。”
远遥脸色复归平淡,嗤笑道:“你真是只可怜虫!”
徐寻仙眉梢一颤,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是可怜!你的种种举措看似是无奈之举,也动人之极!可是我却认为,你就是只天大的可怜虫!只会逃避的胆小懦夫而已!!!”
徐寻仙默然良久,忽然苦笑道:“是吗?你这样认为,我也无可奈何。”
远遥哼了一声,转而问道:“你为何残魂在此?”
徐寻仙怔怔地望着冰墙上的那首诗,白发如雪,悄然站立,语气平和了许多,答道:“我在等你。”
远遥一怔:“你等错人了,我又不是仙奴前辈。”
徐寻仙凄然一笑,摇头道:“太上忘情宫怎么出了你这小子,专门揭人伤疤,不厚道之极。”
远遥耸耸双肩,问道:“那你等我干嘛?”
徐寻仙不语,只是伸手召起地上那柄碎裂的冰剑,手中白光一现,冰剑融化,显露出里面一扎素绢。
徐寻仙在石床上摊开这一扎素绢,绢面洁白,似是缟素。
远遥皱眉:“你不会让我为你披麻戴孝吧?”
徐寻仙星目一眨,淡然道:“小子,你找揍吗?”
远遥撇嘴道:“徐前辈,我怕我一掌就把你拍得魂飞魄散了……”
徐寻仙鼻端一哼,手指微抬,道:“定。”
远遥撇着的嘴巴再难收回,身子也僵直了起来,慢慢爬上了一层白霜,顿时怒道:“你趁人不备,你耍赖,你无耻!”
徐寻仙摇摇头,皱着白眉,叹道:“闭。”
远遥双唇瞬息紧闭,已然说不出话来了,表情不由得一呆,心中更是惊骇不已。
徐寻仙这才伸手抚着这一尺素绢,眼眸星光泛起,坠入回忆之中,许久才道:
“那夜,我一夜白发,感觉此生聊赖,百念俱灰间,穷发蛮荒凶地,得此秘卷。
此秘卷疑为《窥天之书》中的一卷,其中又分为数卷,我所见者五卷,分别为儒、僧、道、妖与怪。
此秘卷我本想传与闲云徒儿,可他机缘不够,只见其一,故强予之,恐违天意,于是我便留下此一魂在此,以待后世有缘人。
今日你毁我冰像,补齐残诗,将我沉睡于冰像中的这残魂惊起……”
徐寻仙顿了顿,一袭温润的目光平静的落在远遥身上,那双仿佛明晰了世间万物的眼眸又添了一抹了然之意,复才说道:
“你这一生,际遇之奇,或前无古人,而小小年纪已通天地间三宗妙义,正是我要寻找的那个无视天地纲常,敢爱敢恨敢怒而又天命不束之人,留下此秘卷与你,望好自为之。”
远遥骇然,心道:“我修习了三种玄妙真气,竟然被他一打眼就看出来了?!”
远遥目光下瞥,想望一望匿修发带是否仍系在腰间,可仍然是不能动弹。
徐寻仙苦笑,挥手间放开了远遥,轻轻慨叹道:“还有,我太上忘情宫与慈悲仙音教若有负你之处,还望你念在今日之事,高抬贵手。”
远遥身上太上清气一吐,冰凌消散,摸摸腰间,法带尚在,心中正感叹着徐寻仙修为之高,旋即就听到徐寻仙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远遥那双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