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人心二字，是最自私自利且难以琢磨的。

我叫陈野，通城本地人。

打从小时候开始记事起，我就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曾经我不止一次的问过他们，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而我却没有？

爷爷给我的回答是：死了！

奶奶却告诉我，他们跑了。

十岁那年，爷爷病重。

弥留之际他告诉我，我爸妈没有死，而是被他和奶奶棒打鸳鸯给生生气跑了的。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

我爸是外地来的上门女婿。

在九十年代的农村，上门女婿在家里的地位是很低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跟苦工一样。

原本爷爷奶奶就很不满我爸这个上门女婿，只是看在他手脚勤快的份上，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直到我妈生下我，我爸拿着户口本和医院开的出生证明去派出所上户口的时候，偷偷把他的姓氏冠在了我的名字前面……

矛盾，也就彻底爆发了！

随父姓这件事情，我妈其实是知情的，而且也是她给我爸提议的。

但因为那会儿在坐月子，情绪上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和波动，所以最后我爸一个人把这件事情给扛了下来。

结果在我妈还没出月子的时候，不明就里的爷爷奶奶，联手把我爸给赶出了家门。

而我妈在得知这一消息以后，当场就昏了过去，被送到了医院。

由于奶奶在家带我的缘故，医院里只有爷爷一个人在陪我妈。

爷爷说，他就出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我妈人就不见了。

后来，爷爷奶奶发动了一切能发动的关系，甚至还去派出所报警，最终都没能找到我妈。

临咽气前，爷爷那张杳无生机的脸上布满了悔恨之色，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了，让我原谅他。

我一句话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初中毕业那年，奶奶离我而去。

至此，我彻底失去了人生中的四个血脉至亲。

奶奶死后，我跟着爷爷奶奶唯一的儿子，即我的大伯在一起生活。

因为我爸是上门女婿的缘故，所以打从小时候起，我妈这边的亲戚称呼就全都变了。

外公外婆，变成了爷爷奶奶。

唯一的舅舅，也变成了大伯。

称呼上的这些变化，是我在上了学之后才理清楚的。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其实倒插门女婿比远嫁女儿还要惨！

如果不是我妈让我冠了我爸的姓，只怕依着爷爷奶奶的性子，可能到现在我脑海里关于父亲的记忆，大概率是为零的。

…………

从高一开始，我就跟着大伯一家生活，寄人篱下的日子怎么说呢？

虽然大伯挺疼我的，但他是典型的枕边风，被大伯母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大伯母倒并不像那种传统的农村妇女一样泼辣彪悍。

护犊子的行为并不体现在人前，而是人后。

并且还最擅长捅软刀子。

人前，她对自己的儿子和我，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就比如吃饭，她儿子碗里有的，我碗里肯定也有。

可这种情况，仅仅只限于大伯父上早班，按时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

只要大伯父上中班和夜班不在家，大伯母就会原形毕露。

跟她一起原形毕露的，还有她的亲儿子，即我的堂哥。

但凡大伯上翻班，大伯母和堂哥这两个人，就开始对我各种使坏。

洗衣拖地做饭，全都是我的活。

众所周知，高中的课程是很紧密的，稍不小心成绩就会一落千丈。

只要大伯不在家，每天晚上放学回家以后，热乎饭是想都别想的。

先烧饭做菜，然后再洗衣服打扫卫生，等大伯母和堂哥吃完，我才能有一口剩饭吃。

吃完饭，还得收拾桌子洗碗。

如果没到冬天，还要起锅烧足热水留给他们洗澡。

在农村可不兴用电热水壶烧水，都是大锅添柴火在那烧开水的。

想把满满一大锅的水给烧开，没个把钟头是不可能的。

只要稍微慢了点，就指桑骂槐。

等忙完所有的事情，我才有时间开始做作业。

通常到做作业这个环节的时候，基本都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左右了。

要是碰上农忙季节的话，还要再多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农活。

往往，堂哥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已经早早的就被大伯母喊了起床，跟她下地一起去干农活了。

当然大伯母是不干活的，她只负责监督。

等天亮农忙的人开始多起来了，她就会假模假式的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