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疫情严峻，有兵权的不宜谏言，但御医没兵没权，所图无非天下无病、皇室安康，皇帝多虑也不会拿自己一脉人命不当回事。

“让御医开口，你现在这样也不能外出，正好让别人代你犯颜进谏。”千磊思虑半晌，方才那个田御医，心怀百姓，跟他明说肯定愿意去的。

“宝宝这办法是目前最可行的了。我给你另外配药熬服，安心养好身体，这事儿我来替你游说，保证能行。”放了一瓶药在床中间，让他自己拿:“这是解毒丸，可以帮助身体清除毒素，但愿对你这病情有用。一日两次一次八丸，早醒空腹服，晚上睡前服。另外的药汤你也得按时服用，再苦也得给我全咽下。”

“我家晗晗开的药，就是毒药为父也照样喝完。晗晗，能得到你原谅，为父真的好高兴。”再能听到一声“父亲”就更好了。

千落没反驳他自称“为父”，心里对这个甩手父亲多少软化了些，黎明必然也看出来了，所以他也不贪心，这样已经很好的了。

“田御医行医三四十年，他医术高明都没办法，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了。你要心态好好，莫忧莫慌，记下服药后的细微变化告我，再加减调配药材种类分量，许还能争取到一丝生机。”倒了杯水给黎明，让他把药服下。

黎明服了药丸后，喉咙不适地咳了两声，再拉好口罩，低哑的声音从口罩里传来:“晗晗，千磊，答应为父，既然来了又出不去，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为父求的不多，你们安好至紧要。”

二人点头。

“不用过多忧心，幸亏发现的早，军中情况还可控，眼下也就百来人出现症状，事态还没糟到那地步。只要隔断与宫人接触，百万雄师定能安然无恙渡过此劫。对了，军中除了你谁人有话语权？我帮传话去，协助治理。”当大将军的亲信不会少，有他们相助，管控省力省心得多。

黎明说了一串姓名，其中一个就是沙平川:“必要时就说明你身份，他们中有许多人见过你娘亲，会听你话的。”

纤凝来都城那一年深居简出，但军中兄弟有事常登门过府聚议，见过真正大将军夫人的兄弟们真不少。

“行吧，你刚服了药，快睡会吧，我和宝宝找田御医去，问一下他，我们的住处安顿在哪。”拉千磊一同起来，站近一点:“不舒服一定要讲我知，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为父万分信任你，真的。为父很愧疚，大晚上着人把你俩送来，累了吧，快快去歇会。”黎明慢慢躺下床，身上的血疮遭到压迫，有些大点的都被压崩了，他难受得蹙眉。

千落不忍，上前要处理崩裂的疮口:“我……”

“晗晗，我的女儿，这不是你该做的。一会有人来处理的，你都没戴防护手套，别乱碰这些脏东西，听话，去眯一会儿，天都快要亮了。”黎明感动得眼眶泛水光，他胸口起伏难平，忙挥手赶二人出去。

千磊轻轻扯了下千落的衣袖。

“好，我们这就去，有我在，别乱想，好好睡一觉啊。”千落倒退着到帐篷门，心情复杂地凝视床上正在哽咽的男人半晌，才牵千磊出了帐篷。

那三个在他翼羽下清闲自在的人，大概没关心过他吧？

千落忧郁望天，好多话梗在心中无处诉说。她救助过许多人，拿命去护着过许多人，就这双手也曾照料过许多素未谋面过的陌生人，而爱护着她的父亲，她回予的全是寒脸冷语。

世人总将宽容大度给了外人，或以德报怨或以人为善；唯独把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和没心没肺全给了自己亲人！

千落此刻觉得自己就是那类人。其实她的父亲，比别人更需要她去救赎，去关怀，去爱护的人。

人能在某一瞬间幡然醒悟，证明此人还没泯心，还没坏透！

千落郁郁叹息，转身投进千磊怀里，声音小小的，有强抑下想哭的抖声，听着让人的心跟着揪心:“我是不是好坏？他明明更需要我，我始终没给他个正眼。”

“一点都不坏，如果你真坏，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地方了，对不对？”再强势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千磊很开心，在她需要温暖时，他从未缺席。

“可他却病了……”

“有你关心，他会好起来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但愿吧，但愿……”

千磊双手收紧，把人紧紧揉进怀里，话音低沉:“我会陪着你，不要悲伤。你这还没开始医治，怎么知道没希望呢？我相信你，能行的。”

千落仰头望他，在周围通亮的灯火照耀下，精致好看的脸更显温柔:“宝宝，谢谢你，陪着我那么久。”

“不要你谢谢，我是要收回报的，你一分不能少的全都得十倍百倍还我。”如潮汐涨漫的眼帘，淹没了她本质的强大，这时在他怀里的小女人，多么楚楚可怜，多么弱小无助。

“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这年龄有些上头，全给你好了。”

“甚好，我最喜的就这上头。”千磊妖颜春风荡漾:“走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