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珩抓着我的手，恶狠狠看着我，问我到底在作弄什么。

我哑了声，只能流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力挣开他的手，可我不想看见他，孙叔死了，我要把他送回他的故乡，他说，他老了就长大的地方买块地，养点鸡鸭……

“你干什么，发什么魔怔，人已经死了，你的血再有用也救不回他……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都不像个活人，还想救别人……”

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是谁害的，是他吗？不全是，还是我自己，清泪从眼眶里翻涌出来，我只觉心里苦涩。

他扯着我的手腕往外走，好像要借着青天白日的强光我看清什么。

我被他拧着手腕甩到了院子里，我没力气站不稳，踉跄着跌在了地上。

“你看看这院子，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邡煜勍却妄图在我的院子里安放自己的人，他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杀吧，随便杀，没什么所谓的。

他说了很多话，可我没怎么听进去，我满脑子都是孙叔慈祥又温柔的模样，他骂了好一阵子，大概是累了，所以让我把我拖回房间。

单雪守在我旁边，一直流泪。

我拿出纸笔，一连写了四个方子和一封信，前三个是邡煜勍方子的改良法子，谢玉珩回来了，我怕没机会再进药房，这三个方子的效果层叠，从轻到重，第四个是解百毒的，用上我们一族的血，能达到百倍的奇效，最后，是要给公主的人的信件。

单雪流着泪，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眼前一片模糊，拿笔的手有些发麻。

“四张，想办法让公主的人带给二皇子，他们是一族血脉，最后一张，你誊写一份，留着用，可以解百毒，强身健体。”

“这张交给公主的人，她知道我的意思。”

她指着我的嗓子落泪，伸着手要碰我刚刚在脸上留下的痕迹，我连忙偏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单雪呆愣着，一动不动，手还伸着。

这不是心血来潮，谢玉珩并不愚钝，只要再有些时间，他就会知道这些事，也会再次改变对我的看法，我不想再死在他手里一次。

“今夜你就出发，谢玉珩迟早会知道你的身份。”

“那姑娘呢？”

我……我等明日恢复了嗓子再和他周旋。

“我自有打算，情况紧急，我需要把这些送出去。”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面露难色。

我提起笔，又补了一句。

“我对他有用，他不会杀我。”

她红着眼点头。

午夜时分，我在床榻上慌乱得睡不着，不知道单雪是否顺利。

一定要顺利。

惴惴不安中，我还是闭上了眼睛，醒来时，天将明。

我撑着手僵硬起身，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借着熹微的光，我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脖颈一片苍白，脸上是杂乱的指印，好像还有些破皮了，眼睛浮肿，确实像个……鬼，再饿上几日，就是那种骨瘦如柴的画皮鬼了，府里还是安静的，说明单雪是顺利的。

没了孙叔和单雪，这府里自然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洗漱和吃饭都得自己来了，前几日昏迷还能靠汤药吊着有些力气，现在日上三竿，我有些发昏，饿得撑不住了，便想扶门出去寻点吃的。

刚关上门，一只箭就擦着我的眉宇射中了门框，脉动停滞，我双腿发软，正转身时，箭又来了，两支，都进了我的身体。

我麻木地低头，看着伤口处慢慢浸透的红和温热，是小腹，还有肩膀。

疼，很疼，我后知后觉地靠着门，慢慢滑下，这是谁的箭，我……就要……就要这样死了吗，是谢玉珩吗，他就忍耐了一个晚上……

血腥翻涌着，我压着丹田。

真就这样死了吗，书房里还有我藏起来的书信和东西，怎么……

眼前黑了，清晨的光很舒服，刚好落在我的身体上。

最后一刻，我还是想努力笑着。

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了我零散又短暂的一生，只是梦见的场景都是一些还算美好的画面，大概人死之前，都会念旧，而且大多时候念的都是好的那一部分。

我梦到了母亲，那个画像也没有描摹出十分之一美丽的女子，我果然和年轻时的她长得很像，明眸皓雪，皮肤白皙，盈盈一笑间好像世间一切美好都在眼前。

明明在山野中长大，但身上的气质却不输大家闺秀，原来，她如此独特。

她喜欢墨绿色的衣裙，梳着简单的发髻，牵着小小的我在荒原上追飞起的蝴蝶。

美的不可言说。

“果然啊，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所以你也喜欢蝴蝶呀，和娘亲一样！”

她的眼睛是亮的，乘着星河，载着清风。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