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映照着寒气腾腾的小潭，小潭边上卧着一只壮硕的老牛，老牛时不时甩着尾巴。

发如蓬草形容枯槁的赤足老者盘膝而坐在老牛肚皮之上，老者看似已经风烛残年双眼却闪着非比寻常的光华，手里捧着一卷残破不堪的古卷，神秘莫测的陷入冥思苦想。

许久老者才从沉思中醒来，看着浸泡在寒潭中的少年人，向他唠叨着古怪的字眼，这些字眼生涩晦明难懂至极，少年不知道何时也清醒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如痴如醉的老者，就扭过身子将单薄的脊背对着老人不予理睬。

结果发觉原本被打伤的腿脚竟然毫无痛觉，尝试用劲活动了一下竟发觉已经愈合康复，心中悲切才消弭了些许。

老人停住了咏诵，那双奇异清明的眸子盯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

少年似是抵御不住寒气还是被老者清冷的目光盯着哆嗦了一下。

“痛苦往往都是源自心灵而非躯体。”老人的声音明亮有力而干脆，丝毫没有样貌那般苍老的感觉。

少年无动于衷，浸在水中的手却紧紧攥起。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世道如此，唯强者尊。”

少年浑身一怔，苦笑轻声道：“我知道！”

少年不再搭理老人，虽然老人的话有道理，而他也懂这些道理，可是又有何用？这是一个讲拳头的世界，讲道理的往往都是被不讲理的欺压。

“你为我送了多久的饭食？”老人掐着手指算着“该有一年零三个月了有余了吧”

“转眼间已经白吃白喝驱使了你这么长一段时日了，你还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人随手放下古卷，煞有介事的看着少年，他似乎很期待这个少年的回答。

“你和别的老头不一样，我觉得对你好点或许有利可图！”少年言语清冷孤傲毫不避讳的说着，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居心不良感到一丝羞愧“我见过你用仙术杀过人”。

老人微微一怔似是来了兴趣“你既然见过我用仙术杀人，你就不怕我用仙术杀了你？”

“初见你杀人时候会而且很怕，可我明白对你而言杀我易如反掌，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轻而易举。我既然无法反抗又何必惧怕，况且我想不出你有什么杀我的理由”少年用手捧起水朝脸上泼去“我发现你很懒，而我是个殷勤的孩子所以我跟着你为你寻吃的岂不是方便。”

“你可知道像我这样会仙法的神仙是可以不用吃饭的”老人忽地挥起古卷轻轻拍了拍老牛身上的虫子。

只见老牛似是被惊吓到了仰头高声叫道：“哞。”

“可是我也见你吃过，而且你也不像会杀小孩子的坏人，或者说是不屑。”

“哦？怎么说？”老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笑道“我怎么就不像坏人了。”

“在这个世道上会法术的人绝不会饿肚子，会法术的坏人更不会穷到吃馒头。除非你喜欢吃馒头。”

“哈哈哈，难道这就是你给我吃了一年零三个月馒头的理由吗？”老人的笑声很爽朗，他确实给少年逗乐了“我可不爱吃馒头，我现在看见馒头简直都要想吐。”

“我给你馒头吃是因为……”少年的脸突然红了“是因为我乞讨到的钱买不起肉包子！”

“你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去乞讨呢”老人打了个哈欠，又打量着现在洗的干干净净的少年接着道“像你这样清秀的面貌，当个小厮，找个打下手的活儿混个温饱应该并不难。”

“在这个城里，做小二的有做小二的一伙人，在厨房打下手的有打下手的一伙人，给人跑腿的有跑腿的一伙人，连挑粪的都有一伙人，而像我这样不是他们一伙的，是要给他们钱还要遭受他们打的。”少年叹气接着说“我不想入伙，也不想给他们钱，又打不过他们。所以就去做乞丐了。”

“做乞丐兴许也有那样的一伙人吧？”老人轻声道，心绪复杂的低声呢喃细语一句：“以前我们也是一样的，也有一伙人。”

“你说的对，乞丐也有那么一伙人，可是他们都不乐意找我麻烦，也不愿意打我。”少年的脸又红了“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因为你比一般的乞丐要脏要臭，脏臭到连乞丐都嫌弃你，都不想靠近你。”老人平静的看着这个少年，心里却泛起了涟漪。心中也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少年，世间为了活下去像这般少年不知道还有多少。心中念想着“或许这就是一个契机！”

“你说在我身上有所图，那你图的是什么呢”老人冷冷看着少年的眼睛，少年也直勾勾瞪着他“是我的杀人技，还是长生法呢？”

突然一声沉闷而又洪亮的声音响起“杀人技即是长生法，人若不能自保又何以谈长生。”

少年愕然，诧异的看着那只老牛，那只在潭边一卧就是一年零三个月的老牛。

每天他除了照顾老头，还要给这头壮的像山却懒的像只猪一样的老黄牛割草刷背驱虫。

老牛的尾巴还在背上扫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少年，仿佛在笑“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