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一抖，鲜红的果酒就洒在了胡江黎月白色的外袍上，颇为醒目。

王姚眼明手快，忙起身掏出手绢来帮胡江黎擦拭，一边擦一边骂薛鼎：“老薛，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你看你给人胡大人弄的。”

结果却是越擦越脏。

薛鼎连连道歉，胡江黎也不好发作，只好强撑笑脸道无碍。

“这样吧胡大人，这落云楼里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换洗衣服的房间，不如我带您去？”薛鼎提议。

事已至此胡江黎也只能同意。

薛鼎带胡江黎去了换衣服，佯装出门却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他计划等胡江黎换下外袍时便去偷取试题。胡江黎本就已经喝醉，走路都踉跄，等他换好衣服出门去时完全没有留意已经丢失的试题。

确认胡江黎已经走远，薛鼎才打开那卷纸，纸上的试题他一一核对。的确就是他给出的试题。

薛鼎内心狂喜，天也助他。等他毁了这张试题，明日开科，冯子凡便再也证据可以告。他也自然就能逃过一劫。

他拿了烛台，将试题置于火舌之上，看着它一点一点燃起来。

“老薛……你在干什么？”

王姚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薛鼎手一抖手中的烛台便落了地，烛火挣扎了几下，便灭了。

薛鼎回头望去，只见王姚、孙利、周震，还有一脸冷漠毫无醉意的胡江黎。

看着他们的神情，薛鼎突然就明白了。

这场宴席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鸿门宴。他们布了张大网只等他跳进去，而如今，他已经掉了进去，再也没有挣脱的余地。

——————

正式开考之日，难得晴空万里。

陈锦和难得起了个大早，坐在贡院对面的茶楼里摇着团扇喝着茶，看着络绎不绝的考生背着大包小包在家人的陪同下奔赴考场。有的踌躇满志，有的惶惶不安，可是相同的是他们的眼里都带着期待的光芒。

冯子凡也没有去考试，他与徐枝也坐在一起，看着贡院门口的热闹。

“可惜吗？不能参加考试？”陈锦和看着冯子凡。

冯子凡释然一笑：“三年后再考也是一样的。至少三年后的考场会是干净的。”

木苏靠在窗口双手支着头，盯着考生好奇问道：“怎么他们要带这么多东西啊？居然还有带被子的！”

冯子凡解释道：“考试有三天，这三天考生只能呆在一个五尺见方的号间里，所有衣食被褥都要自备，自然就多了。”

木苏恍然大悟，感慨道：“原来考试也这么辛苦啊……”

徐枝笑道：“这点辛苦比起读书来说并不算什么，若是能中举便不算白费。”

“那要是没中呢？”

“不中的话，大部分还是会继续考吧。考到五十多岁的也大有人在。”

木苏认真看了看，果然考生中也有须发皆白的。

“他们好可怜啊……”木苏叹道。

陈锦和有点不解：“若是考不中为何不做其他营生，非要考试才有出路吗？更何况，就算是中了举，哪有那么多官位等着他们呢？”

徐枝答道：“小姐不知道，士农工商等级早已经深入人心，有机会做士，谁会去做别的？而且，一家之中要是有一人中举便可以免了终身徭役，谁不想拼上一拼。”

陈锦和了然，却又喃喃道：“在考试上虚耗一生，也太浪费人力了。”

冯子凡却道：“这世道或许有着太多的不公平，但至少在科考一途中还有一点的绝对公正。真才实学可以被赏识、嘉奖，不思进取的会被淘汰出局。书生们抱着这样的信念，才能挨过数十年的寒窗之苦，才能无怨无悔在考场上虚度一生。”

林承序喝着茶，淡淡道：“人生苦短，已见南墙却不肯及时回头，也是愚不可及。”

冯子凡不同意他的意见，正欲反驳，却听到厢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门外一个声音毕恭毕敬道：“小姐，属下吴知年求见。”

陈锦和给月落递了一个眼色，月落才去开了门。

吴知年没有穿官服，他白白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进来就朝陈锦和深深鞠了一躬。

“属下吴知年，来给小姐述职了。”

徐枝心思活络，知道这不是他们两个可以听的话了，于是拽了拽冯子凡，道：“我想起来了，我爹爹的药还没有熬，我们先走了。”

冯子凡愣愣道：“徐夫子不是不用喝药了吗？”

徐枝起身，拉了拉他的胳膊，挑了挑眉道：“今天又开始喝了。你走不走？”

冯子凡哪有不走的道理。

两人出了茶楼的大门，冯子凡皱着眉一脸疑惑。

“吴知年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枝随口打马虎眼：“名字不都差不多嘛。”

“对了。”冯子凡眼睛一亮，惊讶道：“我想起来了，我们江南道的布政司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