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向明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他缓缓道：“老臣以为，必须从重处理汪铨、王和善、杨宣三人。不分主从犯，要有杀鸡儆猴之效，让后人心生恐惧不会心存侥幸才好。”

陈锦和点头：“嗯……不错。继续说……”

左向明的想法得到赞同，他脸色也好了许多。

“至于现在在任的买官人员……老臣建议，将他们的名册整理出来，交与各地御史严加监察，并且在今后每三年一次的官员品评上都在原有的成绩上降一档处理，最高只能升任五品，且永不入京。”

这就相当于是，不处理。

这也是汪铨在牢里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办法，这两百多名官员涉及太广，若是同时被抽掉，肯定会引起百姓议论纷纷，民心不稳是大忌。

只抽一部分的话，怎么抽？从哪里抽？都是问题。还不如从官员品评上入手，即不动声色，也能对他们施以惩罚。而且他们到时候就算知道品评降级也绝不敢声张。

左向明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时间紧迫也只能来御前回话。

陈锦和听完后沉默了半晌。心里权衡了利弊，本想说找纳兰朔商量一下。可她转念一想，按纳兰朔的脾性想来是绝不会同意这样装聋作哑的做法的。

可她也有她的难处，大战在即，国内绝不能乱，当下稳定局势才是最要紧的。

“就这么办吧……”

左向明闻言，如蒙大赦，赶紧颤颤巍巍跪下领旨。

“还有……左卿你监管不力致成大错，就罚俸半年吧。”

左向明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被放过了？这表示，他荣休还是有希望的！

他又再一次叩首谢恩，这是他自女皇登基以来第一次这么心悦诚服地叩首。心里暗暗决心，定要把江南道的事情处理妥帖，才能报答君主的仁慈。

刑部很快就给汪铨等三人定了罪，汪铨、王和善，免除一切官职，流放五千里为奴，族内所有人丁皆入贱籍。杨宣包庇、渎职，念在其没有直接参与犯罪，从轻处罚，免除一切官职，流放三千里，罚没所有家产。

写满名字的手札也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各个御史手里。

卖官案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是陈锦和还有一个大难关没有过。

纳兰朔已经好几天没有理过她了……

他是个斯文人，就算生气也很少会与人恶语相向。他生气的方式就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陈锦和本来想着过一段时间他自然就会消气，可十几日过去了，他依然没有消气的迹象。就快过年了，他们两人还要在正月初一那日一起登天峰山，为万民祈福呢。这矛盾闹成这样，岂不是让人笑话。

思来想去，陈锦和决定去道个歉。任凭他说什么都不还嘴。

陈锦和来到永福宫，纳兰朔身边的内官葛小苹正守在门外。看到陈锦和驾到，立马迎上来，欢喜道：“见过陛下，许久不见陛下来永福宫了。国公大人正在和大监一同批阅奏折呢……小人这就通报。”

陈锦和抬抬手，道：“不必了。朕直接去吧，你当你的差。”

说罢，便进了永福宫殿门。

纳兰朔正在兢兢业业看阅奏折，杨公公站在他身侧，根据他的批示在奏折上回复。

纳兰朔就是这样子，哪怕再生气也不会撂挑子不管。

“阿朔？”

她试探着开口。

纳兰朔抬头，有些意外。杨公公十分识趣，行了礼就出去把门带上了。

陈锦和凑过去双手撑在他面前，嬉皮笑脸道：“还生气呢？”

纳兰朔冷冷抬头，周正又清冷的脸不带任何情绪。

“陛下也觉得，我该生气？”

陈锦和收起嬉皮笑脸，小声道：“应该的。”

“陛下”纳兰朔正色道：“你不知道读书人的辛苦，无论是夏日酷暑还是冬季严寒，都是鸡鸣便起，夜深才睡。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读书，便是如此，也有屡试不第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有三十年都没能登科的。好不容易中了进士，以后自己多年辛苦得以回报，却被人莫名其妙地顶替了。顶替他们的人大摇大摆继续做官，不用受任何惩罚。这……公平吗？”

陈锦和摇了摇头。对此她无话可说。

“你知道不公平！”纳兰朔拍案而起，如玉般的脸骤然涨红，他声音颤抖，“可你还是决定牺牲他们！牺牲他们的努力，他们的人生！”

纳兰家向来是读书人的表率和主心骨。他们全族上下也都是苦读来的，没人比他更能了解读书人的心境。

陈锦和仰头看他，强装镇定，道：“我没有办法。何况……世间本就没有公平。”

纳兰朔看着她，明明是同一个人，可眼前的陈锦和的眼睛里却好像没有了从前的明媚灿烂，取而代之的坚定和冰冷。

他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失望到了深处，他苦笑道：“陛下之前要招募女兵，为天下女子求一个公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