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林承序都不得不感慨，木苏的手还真巧。

心思也够真。

他从小养尊处优，却愿意花大半天时间为林承序制作这么一座工艺繁琐的花灯庆生辰，足可见他的真心。

木苏叉着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欣赏了不下十遍，满意地笑了。

满意之余便拉着林承序欣赏他的杰作，骄傲道：“少卿哥哥，你快来看看。我敢说，这肯定是你收到的最好看的花灯！”

林承序有所动容：“嗯。确是如此……多谢越王了。”

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人替他过过生辰，连他亲娘都没有。如今一个萍水相逢的木苏却肯为他费尽心思的过生辰。

他心里百感交集。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木苏得到认可，更加高兴了。他累了半天，这下才坐到一旁拿起茶盏牛饮。

“对了……”木苏放下茶盏，道：“陛下姐姐说要过来的。怎么还不过来？”

林承序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道：“陛下？陛下也说要来？”

他这么一问木苏反而开始质疑自己了，他挠了挠头，想了想道：“好像是说了要来的……不过，我也记不清了。”

……

林承序一时无言。

“那要不要等等她？”

林承序沉默片刻，道：“那就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

看了看天色，林承序心里那一点点期待好像刚生起的小火苗，刷地一声被大雨浇灭了。

他捧起莲灯，二话不说地往外走。

木苏焦急追上去：“少卿哥哥，不再等等了么？”

“不等了。”

林承序面色如常，看不出他有愤怒或者埋怨。原本就不该对他人抱有任何期望，是木苏的善意让他蒙蔽了双眼，以为自己能得到更多一些。

夜幕如墨，星子点点。一轮小小的下弦月挂在天际，散着微弱柔和的光。

宫里唯一一条可以通往宫外的水道就是永福宫边上的长源河。两人来到长源河，特地选了一个离永福宫远一点的位置。他们都不想遇上纳兰朔。木苏是因为纳兰朔太过严肃，他有些怵他。

而林承序……或许是因为嫉妒吧。

他嫉妒纳兰朔出身高贵，从小就是众星捧月。他嫉妒他学富五车、胸有锦绣。他嫉妒他人品高贵，有圣贤之风。

纳兰朔这样的人，天生就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吧……

摒退身边的宫人后，木苏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子把灯芯点亮。昏黄的火苗透过莲灯发着微弱又温暖的光。

他把莲灯捧到林承序眼前，笑得一脸满足：“好了，少卿哥哥。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许愿了！”

林承序却摇了摇头。

他凑近了莲灯，火光映在他眼角的泪痣上，衬着他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勾人心弦的美貌。

木苏看得有些呆，他从前只知道少卿哥哥文武双全很是厉害。没想到他竟然还长得那么好看。果然厉害的人就是无论哪一方面都很厉害的。

“为什么不许愿呢？”木苏不解问道，他想了想，又继续劝：“对着莲灯许愿很灵的。我每年的愿望都实现了……”

林承序眼神缥缈，语气淡淡：“我这辈子许过的愿望全都落空了……所以，我不会再许了。”

木苏听他说话明明没有带任何情绪，可他却莫名的有点难过。

“那我替你许！”

“我许愿灵，所以我来替你许。”

木苏突然激动起来，像是要做什么了不起的事一般眼睛亮起精光。

“拿着。”

他把莲灯交到林承序手上，自己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开始用西越语念了一大串林承序听不懂的话。

最后，他用陈国话道：“希望少卿哥哥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

林承序被他的傻话逗笑，无病无灾且不说，人又如何能活到百岁？

“好了。”木苏睁开眼，看向林承序，“现在可以放灯了……”

莲灯载着木苏的愿望悠悠哉哉地飘向远方，慢慢地变成一个小光点，直到光点消失在视线里，两人才往回走。

没走几步，便看见不远处陈锦和的轿辇从永福宫里抬了出来。

她的轿辇太好认了，又大又浮夸。

林承序心想，原来，她没有来是因为来找纳兰朔了。

“啊哈。”木苏突然兴奋喊道：“我就说了我许愿很灵吧！第一个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林承序困惑：“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我许愿让陛下姐姐今天能为你庆生辰啊！”木苏欢乐道。

林承序：“……好像也没有实现吧。”

木苏大手一挥，“那我们过去就可以实现啦！快走快走，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说罢，就拉着林承序往陈锦和轿辇的方向奔。

林承序这次没有再听他的，他狠狠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