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和这才想起来,这桩丑事还有一个女主角。
“你叫什么?”
“奴婢水伊人。”
那小宫女声音虽弱,却也并不胆怯。
“好名字,与你倒是相配……你是伺候白少卿的?”
陈锦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跟她攀谈了起来。
水伊人依旧是低着头,慢慢答道:“奴婢并没有这个福气,奴婢在天工处当差。”
陈锦和没头没脑突然来了一句。
“后悔吗?”
水伊人一愣,竟不自觉抬起了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陈锦和。
“陛下什么意思?”
“遇见白羽生,后悔吗?”
水伊人昂着头,一脸平和,微笑道:“奴婢一生孤苦,从未有过半分欢愉。唯一的欢喜便是白少卿。奴婢不后悔。”
陈锦和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的微笑:“哪怕他刚才那副嘴脸,你也不后悔?”
水伊人似被刺中了什么痛处,竟眼睛一红落下泪来。之前任凭白羽生嚎得再响她也只是默默低着头,硬是不肯落泪,这会儿倒是哭了。
却还是固执道:“不,不后悔。”
陈锦和挥了挥衣袖,转身不再看她:“真是愚蠢啊……下辈子若是还投了女胎,记得找一个聪明的壳子托生。”
月落小心翼翼问道:“陛下,那……如何处置她?”
陈锦和淡漠道:“让她与她的情郎一起去吧?黄泉路上还有人一起做个伴。也算全了她这一片痴心。”
屏退左右后,永福宫只剩下了陈锦和与纳兰朔。
纳兰朔沉默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不该杀他的。”
陈锦和一脸自在地饮茶,悠悠道:“我知道啊。”
纳兰朔有点着急:“我都跟你说了他的身份,你又为何一定要杀他?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陈锦和看向他,从容回道:“我知道的啊,杀了他那位又会想方设法送人来,烦死了。”
“你明知道,那你还……”
“可……被别人碰过的东西,我是一定不会再留着的。”
她的眼神平静而又深邃,仿佛只是摔个茶碗或者花瓶,根本不是那个整天围着她笑的美貌少年。
纳兰朔看着眼前的陈锦和不自觉地起了冷汗。他突然明白了,她哪里是因为嫉妒杀的白羽生,她就是不喜欢别人背叛她。背叛她的人她绝不会再留。
她与先帝,真的很像。
陈锦和忽然灿然一笑,道:“被这事一打岔,差点忘了……”
她从袖子里拽出一枝开得极好的杜鹃花递给纳兰朔。
“呐,答应你的。阿朔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纳兰朔的心突然软了下来。是他多虑了吧,锦和只是任性,她本性善良。今日应该是气极了,所以才会这么反常。
他伸手接过杜鹃花,轻声问道:“你还记得?”
陈锦和笑道:“那当然啦!阿朔的话,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这杜鹃?”
陈锦和被他问住了,心道:“你自己想要的,你问我?”
嘴上却道:“因为好看?”
纳兰朔眼神一黯。
果然,她不记得了。这不过都是他一个人的回忆罢了。
那年陈锦和七岁,她向来不爱学,到了七岁才开始学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还梳着总角的陈锦和摇着头晃着脚,有一句没一句地看着书念,她突然停下,看着在一旁安安静静看书的纳兰朔。
“朔哥哥,什么是红豆?”
“公主可吃过荷花酥?”
“吃过啊。”
“荷花酥里的陷就是红豆。”
“原来那个就是红豆啊……那什么是相思?”
纳兰朔也不过才十岁,虽然少年老成,能诗能赋,可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很多事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他既担了她一句哥哥,便不想失了面子。
“相思……相思就是一个人心里有另一个人,无论人在哪里都会思念他。”
“哦……”陈锦和恍然大悟。
她又问:“那红豆最相思是什么意思?”
“那该是,若你思念一个人却无法直言就送他红豆,那人便知道了。”
“哇。原来是这个意思……”陈锦和开心地拍着巴掌,“朔哥哥你知道的真多。”
“可为什么是红豆呢?红豆又不好看,又糊又烂的。”她只见过作为馅料存在的红豆,便以为红豆就是那样的。
纳兰朔笑问:“那公主觉得,该送什么呢?”
陈锦和小嘴一撅,环视了四周,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园中开得最灿烂的杜鹃花道:“那个,如果是我我就送那个。”
她根本不认识那是什么,只是当时那一瞬间觉得这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