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居住的阁楼是个梯形。屋顶从左到右呈一个斜面，最高点距离地面不超过2.5米，最低处只有一米左右。

此时，最矮的那一面墙已经完全被垃圾覆盖，数不清的方便面桶横七竖八的扔着。桶里没有喝干净的汤已经长了绿毛，散发出阵阵的怪味。

其他外卖盒子也扔的满地都是，馊了的汤汁混合在夏天灼热的空气里，不断发酵。

床上乱七八糟扔着一大堆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净。

房间里的汗水味、脚臭味、饭菜的馊臭味不断交织缠绕搅拌，最终化作了生化武器。

开门的瞬间，生化武器对着几人迎面扑去！

“呕！”江唯当场就吐了。

“对，对不起！”幸好距离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江唯只是吐了几口清水，并没有吐出其他半消化之物为眼前的场景雪上加霜。

“你，你没事吧！”杜成臊得满脸通红。虽然房子是以他的名义租的，但他平时并不住在这里。

最近天热了大家都懒得出门，订单量超大，他每天送餐到很晚，没时间过来给杜宇收拾。谁曾想，他才一个月没来，杜宇就把房间祸害成这个样子。

“没事！没事！”江唯摇摇头，却是再也不肯靠近房门半步。

“杜宇，你怎么把房间搞成了这个样子！”杜成冲房间里的人喊了一嗓子。

杜宇这才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脑袋微微往门口这边侧了侧，嘴角轻轻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冷哼道：“这是我家，我喜欢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把不相干的人带我家来。”

说完，杜宇又旁若无人的继续上网，仿佛几人都是空气。

杜成脸上挂不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将外卖放到杜宇的桌上，转头对江唯、谢往道：“真是对不起，家里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招待人。我送你们出去吧。”

江唯和谢往对视一眼，杜宇刚才扭头的那一瞬间，他们看得分明，眼前的杜宇就是他们要找的杜宇。

这可真是稀罕，好好的富二代怎么变成了垃圾大王？

两人急欲打探更多的情报，并没有谢绝杜成的提议，三人一起朝电梯走去。

等电梯的时候，江唯接下打探情报的任务，开始有意无意的和杜成聊起杜宇。

杜成欲言又止间，电梯来了。

“我弟弟他本性其实并不坏，就是太内向了，不会与人交流。”杜成叹息一声，说起了弟弟。

大概是很少有与人交流的机会，打开话匣子后，杜成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他说，因为杜宇的成绩比他好，为了能让杜宇安心学习，他便辍学打工去了。

因为太过老实，杜成也赚不到什么钱，只能勉强顾及一家的温饱，经常凑不齐学费。因为杜宇成绩好，老师对他们一家还算是客气，允许他们先欠着学费。

但杜宇对此很不高兴，总是闷闷不乐。他埋怨杜成赚不到他的学费还逼着他去读书，让他成了学校里的笑话。

说到这里，杜成幽幽一声叹息。他已经给了杜宇他能给的最好，但在杜宇眼里还是一文不值。

江唯和谢往沉默不语。安慰人从来不是他们的强项。

就在几人陷入安静之时，电梯的门开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牵着一条金毛等在电梯口。

老太太一见杜宇就怒了，用牵着狗绳的手指着杜成：“！嘿！我说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了，送外卖的不能做电梯吗？你聋了听不见是不是。你闻闻你身上的那味儿，你不觉得丢人，我都为你臊得慌。电梯都被你腌入味了，你让别人还怎么坐电梯。”

“咚咚！”江唯敲了敲电梯，“你哪只眼睛看见有‘外卖员不能坐电梯’的牌子。你夏天不出汗靠嘴散热是吧！”

江唯一顿输出，她就看不惯这种拥有着莫名其妙优越感的人。不拿你一根针，不吃你一粒米，你在我面前摆毛线人上人的谱。

想当年，她骂得一条胡同抬不起头，想不到今天居然有人敢和她叫板！

老太婆战意熊熊，双手一叉腰，摆出战前准备姿势。

“你个破保洁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老娘家里随随便便一套家具都是你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呸，你们这种低等人，看你们一眼都脏了老娘的眼睛。”

江唯笑了：“装什么装啊！我看你混的也不如意吧，也就只能在保洁、外卖员身上找找存在感！

你该不会是嘴巴太臭，儿子不喜、女儿不爱，只能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狗身上吧。”

江唯只是稍加感应，老太婆内心中的那股空虚寂寞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踩到了痛处，老太婆的言语愈加犀利，翻来覆去贬低江唯的职业，说她低等、下贱。

江唯还要再骂，身边的杜成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摇摇头。

江唯毕竟是这个小区的保洁，得罪这里的业主不会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