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的拆迁开始了。

在那个年代，私人手里还没有钩机，没有风镐，全靠大锤砸。

由于机械厂的前身是军工厂，整体都是混凝土结构，所以拆迁工作十分缓慢。

与此同时，张艺鸣让瓦匠在自家的院子中央砌了一个大大的炉台，可以放下四口黑铁锅，又雇了两个人买菜做饭。

李阳一看就急了，“艺鸣，你这样还能考大学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张艺鸣笑道：“这也不耽误我看书。”

“你就不能把炉灶砌到施工现场吗？”

“那里都是灰，根本不可能。”

李阳看着满地的菜叶和垃圾，无奈的叹气：“唉……”

张艺鸣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歉意：“这样会影响你学习，你回家住吧。”

“我当然得回家住了，你家里住了二十人，我可没有心情学习。”李阳苦着脸说，“可你怎么办啊？”

“你放心，晚上我可以在我自己的房间学习。”

“但白天你也得去现场啊。”

张艺鸣笑道：“在现场也能看书，你就别操心了。”

李阳有些失望：“完了，我觉得你考不上。”

“那我可以裸跑啊。”张艺鸣开着玩笑。

“算了，我不和你贫，你自求多福吧。”

李阳灰心丧气的走了。

隔天中午，李阳中午放学又来了。

进屋就瞪着一双小眼睛，气哄哄的和张艺鸣说：“今天在课堂上，董强和袁大成一唱一和的讥讽你要裸跑了。”

张艺鸣不以为然的笑笑：“随他们说去吧。”

李阳嘟着嘴，“现在班里的同学们也不看好你了，说你闲话的也很多。”

“都说什么了？”

“有的说你钻钱眼里去了，铜臭味太重。”

“还有人说你就不是学习的料。”

“对了，还有骂你的。”

张艺鸣笑问：“骂我什么？”

“骂你就会吹牛逼，一较真就不行了。”

“哈哈。”张艺鸣笑的乐不可支。

李阳捂着圆圆的脑袋，不住的摇头，“你还有心情笑？我都替你愁。”

“别愁，相信我，我能行。”

“屁。”李阳转身往外走，“我再提醒你一下，现在离高考还有四十五天了。”

“你去哪？”

“当然是回家吃饭。”

“回家干什么，走走走，帮我把饭送工地去。”张艺鸣拽着李阳的胳膊不让走。

院里，做饭的工人已经将做好的饭菜装到三轮车上了。

“我不去，那里都是灰。”李阳一脸嫌弃。

“别这么娇气，你就等体验生活了。”

李阳不情不愿，“可我还没吃饭。”

“去工地吃。”张艺鸣说死不松手。

“我的妈，工地都是灰，你让我怎么吃得下啊。”

“走走走，习惯就好了。”张艺鸣如绑架一般，架着李阳往外走。

李阳都快哭了，耷拉着一张大圆脸，“你太欺负人了。”

“哈哈。”

两个人推着三轮车往工地走去。

刚走到机械厂大门口，张艺鸣就看到杨树林迎面走了过来。

“杨叔，这是去哪啊？”

“去吃饭。”

“有饭局？”

“是啊。”

两个人说着话，擦肩而过。

张艺鸣进了机械厂。

杨树林进了对面的电信局，来到了电信局食堂。

食堂的单间里，坐着三个人。

一个是张强，一个是邮电局局长王宇，另一个就是今天的东道主，电信局局长徐明。

他们三个人见杨树林来了，一起招呼：“你怎么才来，就等你上菜了。”

杨树林合十作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单位临时有点事，耽误了。”

徐明用手指着桌子上的白酒，说：“这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酒，特别好喝。”

杨树林摆手：“我下午还有会，你们喝，我吃点野味就走，对了，你这次带回来什么野味？”

“穿山甲，狍子肉，还有江鱼，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杨树林笑吟吟：“赶紧的，我真饿了。”

“好。”

很快，一桌丰盛的野味宴上来了。

徐明给几位倒酒，又劝杨树林：“少喝点没事。”

“真不行，今天是市行来人。”

张强警觉问：“市行来干什么？”

“还不是贷款回笼的事，唉，今年的回款太难了。”

九十年代的时候，三角债横行，形成了连环套。

企业没钱经营，更没有钱还贷款。

“我们县欠款大户有哪些？”

“我们县都是小户散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