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格外苍凉。
月凉如水,星光暗弱。
李正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刑部官员,还有恨得咬牙切齿的薛中书,以及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薛云童,欲言又止……
见状,武则天遂下令,让刑部之人、薛中书、薛云童退下。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几个人。
“正一,可是有难言之隐?”
武则天轻声问道。
李正一走上前,拱手回道:
“回陛下,晚生并没有难言之隐,只是方才,薛家人都在,有些话,终究不便言明,眼下倒是无妨……今日这主意,我是得了薛云童的一点启发,才侥幸探问出真相!”
“薛云童?他给你的启发?”
武则天很是不解。
“今日在宫里,晚生遇见薛云童,与他聊起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可他万般不信,还无意间,告知晚生,他父亲薛曜,竟还留着当年与夫人素秋之间的信笺和旧物……可见薛曜此人……”
说到此处,李正一停了一下。
“如何?”
武则天追问道。
“可见,薛曜此人,要么是个恋旧之人,要么,就是变态……”
李正一一本正经地回道。
“正一,何为……变态?”
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异口同声。
“额……这个不好解释,但目前看来,薛曜他应该异于二者,或许是心有愧疚,所以,才留着那些物件,时不时地提醒自己……”
说罢,李正一若有所思。
在刚才的审问中,李正一隐隐感觉,薛曜是有难言之隐的,所以,他只说薛曜是因为愧疚,才留下这些信件。
然而,真相或许并非仅仅如此。
一心想着,尽快扯开这个话题。
于是,舒了口气,他接着说道:
“而正因如此,晚生才得了启发,让人到刑部,以‘押送凌季友到薛府查案’为由,让刑部官员前来薛府,亲眼见证,薛曜意图销毁这些信笺。其中,便有当年王勃写给元溆,却被薛曜截下的信件!”
“信件?就是方才,刑部侍郎呈予朕的……这些信件?”
武则天眼神疑惑,从婉儿手里拿过这些信件,开始逐一翻看。
李正一点点头,回道:
“回陛下,正是这些信件!这是当年王勃,到了虢州任参军之后……亲手所写并寄出的,每一封信,都是写给他的心上人的……”
说着这儿,李正一扭头一看,才忽地发现,不知何时起,姚元溆已然泣不成声、哭成泪人了……
武则天也明白了几分。
沉默良久。
叹了口气。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和王勃长得如出一辙的少年,问道:
“正一,那他是王勃的……儿子?”
“回陛下,他正是王勃前辈的亲生儿子,名叫杜知邻……当年,王勃在虢州被诬杀人,且一直未能沉冤昭雪,所以,王勃不敢误了心上人,兜兜转转未能成亲,甚至,直到临终,都不知自己有儿子!”
沉寂半刻,李正一又说道:
“陛下,晚生还有一事相求!”
“讲!”
武则天答得很是爽快。
李正一亦缓缓说道:
“知邻兄他,与晚生同年生,一直由杜少府和姚夫人抚养,长在巴蜀之地,近些日子,是因了王勃兄长之事,才重回洛阳。可这些年,杜少府始终担忧,王勃前辈当年虢州之事,或许,会成为知邻兄求学致士之路的隐患,故而,从不许他参加科考……”
“杜少府?可是当年和王勃一道,在长安,名噪一时的杜镜?”
武则天打断了李正一的话。
“回陛下,正是草民!”
杜少府躬身,拱手答道。
“杜镜,你是有功名在身的,无须自称草民,该称臣才是……只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朕还犹记当年,你和王勃二人结拜兄弟,是何等的少年意气、才气斐然!如今,也都老了,岁月不饶人呐……”
武则天有些慨然。
“回陛下,草民已不为官多年,不敢僭越!”
杜少府仍是拱手回道。
见状,武则天也不强求,嗟叹一番之后,对上官婉儿说道:
“朕,都明白了……婉儿,回宫后,记得替朕拟旨,才子王勃二十余年前的虢州杀人案,如今沉冤昭雪,复其清誉,还有……王勃的儿子杜知邻,朕特许其免试入太学,来年参加科考!”
“回陛下,微臣记下了!”
上官婉儿应道。
“多谢陛下天恩!”
而一旁的杜少府、杜知邻,还有姚元溆,纷纷跪地,拜谢皇恩。
武则天忙命上官婉儿,扶起众人。
又看向姚元溆,把王勃当年写的那沓信件,递给她,叹息道:
“元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