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灭抬起那脏兮兮的小脸，就像是一只乞求收留的流浪狗。

大门内，一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探出身子，瞧着打扮，像是这户人家的管家。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徐元灭，他先是一愣，叹息过后，走出大门。

“走走走！”

男子推搡着徐元灭，将他赶出屋檐，直到马路上才停手。

走出四五步，男人又折了回来，将徐元灭那脏兮兮的小手摊开，在上面放了一块雪白的桂花糕。

刚刚管家与几名下人正在街上采买主家要的吃食，正巧目睹了徐家父子的遭遇，所以眼前这小孩，他自然认得。

元朝统治之下，老百姓人人自危，主家见有个孩子蹲在自家门口，虽穿的脏兮兮的，可瞧着相貌端正，本想着喊进院子收做下人。

可一与管家出去采办，嘴碎的下人，将徐元灭的遭遇添油加醋讲述一番后，主家怕这孩子给自己带来杀生之祸，便让管家出来，将他赶走。

管家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天下起了雨。

徐元灭将手中的桂花糕塞入衣服里，蹲下身子，死死护着。

雨很大，噼里啪啦打在地上，也打在徐元灭弱小单薄的身上。

天晴了。

道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小贩的吆喝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父亲的留给这世间最后的那一摊血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徐元灭有种错觉，自己与父亲根本没来过江南，就好像父亲没来过这人间一般。

徐元灭将桂花糕拿了出来，虽然自己死死护着，可桂花糕还是被雨水泡散成了面糊糊。

哇——

他大哭起来，父亲在他眼前被杀，他都没有哭泣，此刻却因为一块小小的桂花糕，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

不知哭了多久，徐元灭没了力气，便趴在冰凉的地上，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黑夜。

他又饿又饿，像个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的流荡。

“想报仇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徐元灭一个激灵，四下环顾，除了寂静与黑暗，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谁......谁呀！”

“进来！”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徐元灭左侧，一间破旧不堪城隍庙，大门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竟自行打开。

徐元灭虽然十分害怕，可脚却不听使唤的往城隍庙内走去。

当徐元灭刚一踏入城隍庙，顿时阴风拂面而过，空灵的声音从城隍庙各个角落响起。

徐元灭目光看着地面，他不敢看高坐庙堂之上的城隍老爷，在徐元灭心中，到了黑夜，不管神佛相还是妖魔尊，都是吓人的。

“徐元灭，你如此胆小，怎么替你父亲报仇？”

那苍老的声音响起。

徐元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要......要报仇！”

“你连城隍老爷都不敢正视，怕是连仇人的样子都没记住吧，找谁报仇？”

徐元灭听罢，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落下。

他咬着牙，昂起头来，看向城隍老爷。

明明此刻的城隍庙中，未点燃一只蜡烛，可徐元灭却能清晰的看清泥塑城隍老爷的全貌。

只见此城隍老爷，浑身镀满金漆，手结祖师印，神情肃穆，徐元灭看了，非但没觉得吓人，反而顿生虔诚跪拜之感。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城隍老爷显灵，徐元灭感觉城隍老爷的眼神动了动，正注视着自己。

“徐元灭，你可想手刃敌人，亲手替父亲报仇？”

苍老声音响起，徐元灭不假思索道：“想！”

可说罢，徐元灭又沮丧的低下头，抹了抹眼泪：“可是我太弱小了，胳膊都没他们手中长枪粗。”

与此同时，一张闪耀着金光的宣纸，翩然而下，刚好落在徐元灭面前。

“徐元灭，只要你签下这份契约，将灵魂交于地府，那么你便可获得强大的力量，漫长的生命。”

“不过签下这份契约，你将成为地府在延陵地界的摆渡人，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延陵，你可愿意？”

“只要能替父亲报仇，我愿意！”

徐元灭不假思索，便在金色宣纸之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他名字中，最后一个‘灭’字落笔，徐元灭只感觉身体里像是什么被抽走了一般，奇妙又难受。

不过这样的感受，很快便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充盈的，不属于他的力量涌入体内，这种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让他舒服的快要死去。

三日后，徐元灭父亲惨死的那个菜市场路口。

五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皮肤，骨骼全部敲碎的五名元兵尸体，被像是菜贩随手丢弃的坏菜叶子那般，扔在了路口。

那名府邸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