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八年,廿七。
有些事也许将会重演,但其余的还是算了。
江暮思如此想到。
比如说,在看着一名日军将枪对准江桓德的时候,自己就不会将那些称之为人,人面兽心。
枪声响起时,该先做出的行动是……捂上江暮亭的眼睛与嘴,到苏爷爷家去。
这自是不会忘的,活下来与仇恨。
到苏爷爷家中,江暮亭对着家的方向愣愣的,“小家伙吓得不轻?”苏渊问道。
“是”江暮思必须保持冷静。
“小家伙……是叫暮亭吧?过来”
江暮亭呆立在原地不动,苏渊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过去。
“我干孙女,也就你妹妹,你伯父的女儿,当年比你现在还小五岁。父母都被人杀了,你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吗?”
江暮亭抬起头,江暮思见状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在江暮亭眼中看见仇恨。
这不是江暮亭该背负的。
“想……报仇雪恨”江暮亭咬牙切齿的说。
苏渊陷入回忆“对……但她平日里什么也不说。”
江暮亭还未说什么,苏渊接着说:
“但你们兄弟俩不一样,敬才是自己走向死亡的,估计到了地下还会去找老郑骄傲去。”
“这是何意?”
“他和老郑都是自愿离去的,我们无权干涉。但老郑死前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没做,直接去了。而敬才,先安顿了你们,他觉得自己死后没有给人添了麻烦。”
江暮思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好幼稚”,想要埋怨别人都要让自己做对比。
回想到几日前——
“父亲,您找我?”
“长念,倘若一日,我离世了。你和暮亭应为自己,莫要受别的左右,仇恨更是不该有的”
自己那时选择了沉默。
“长念你明白的,若非我意,自是不会发生。”
那时自己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郑……爷爷过世了,您也不会去写那文章,更无今日,您何必呢?”
“嗯……你或许可以认为是……我想他们了。到时,劳烦将我埋骨于桃树下,那是我与你母亲初见之处。”
那时自己无话可说,今日也一样。
屋内的江暮亭听了苏渊的话后,沉默了许久。
记得江桓德跟江暮思讲过苏渊的儿子苏忠夏是个有学问的,所以日军为了拉拢他,苏渊这自然就安全些。
“苏爷爷,那我们兄弟二人应去何处?”
江暮思问道。
“敬才是个有能耐的,你们先去找我儿子,不久后敬才安排好的人会带你们走的”
“好”
“是要离开村子吗?”
江暮亭问道。
“等你们以后有本事了,安全了,就回来。老爷子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一定”江暮思坚定的答道。
“兄长知道那人住在何处吗?”
“父亲交代过我。”
等日军大抵是走了后,江暮思孤身一人回了家,按当初说好的,把江桓德埋在了那棵桃树下。
尘土间和着泪与怨。
终于熬到了夜半三更,江暮思带着江暮亭趁着月色与树影,离开了自幼生活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