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四年,白露。
村子里照常忙碌,盛夏种收皆奔忙,青梅煮酒话时光,可惜时运不济,只能图得一世繁忙,无繁花开放。
“江先生,咱们几个刚热了饭,劳烦您给老郑送一下,顺便喊他喝酒嘞!”
江桓德一路上向周边的乡亲们点头示意后,一边接过那虽不足这小破碗三分之一,但仍是由众人攒的红薯与极少的粗粮,不过因这个不少人平日里都要少吃些。
这些年间,整个村子总算是勉强摆脱了丁戊奇荒带来的影响,本来村子离那些受灾荒的地方远,再加之这村子本就富饶些,有山有水。
但老人们依然不能从那场饥荒里走出来,那个时候出门都必须带刀防身,但即便是这样,只是稍不留意仍旧会被拖走宰杀,那时人人如牲畜,皆可食之。
江桓德心中感慨万千,但已经到郑中庭那只有茅草顶的土坯房附近了,只见他消瘦了许些。
“敬才啊,又是你来给老夫送饭,辛苦了啊。说你个读书人,天天……罢了,也只有你才来听我说了,别人从没有等过我。”
江桓德将小破碗递给郑中庭后,便静静的待他在那土坯房里吃完后出来。
“乡亲们让我叫你去村子里喝酒。”
郑中庭听完眸子里焕发出神彩“老夫近来掐指一算啊,就知道有好事。”
江桓德转身正准备走了。
“等等,慢着”
但一听声又回过头去,只见郑中庭平静的问道“敬才啊,明日……不,算上今天,三天后,你能再来一趟吗?”
“好说好说,可否先进村再细说?”江桓德虽心中不解,但仍旧答应下来。
好容易才到了村子里。
“哎呦,敬才你们可算来了哦,白露米酒都酿好了,这次可算是有米了,往年都是不齐的,总算是有米了”
明明仅仅只是酿酒,却使得在场不少老人眼中湿润。
“衰荷滚玉闪晶光,一夜西风一夜凉。雁阵声声蚊欲静,枣红点点桂流香。”江桓德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这几句写白露的诗。
郑中庭则没有到他最钟意的小棚子那去,而是绕着村子走啊走,走过了长街小巷,穿过了每一个路口,只道是有些晕罢,他那双脚走过了岁月蹉跎,那浑浊的双眼看遍了万事万物。他可最喜欢喝白露米酒了,还有那心心念念的白露茶,也定要满上一壶。
这白露米酒,细细一品自是能品出些甘甜。江桓德一向都是不懂郑中庭为何这么沉醉的,也许是苦尽甘来罢。
“佑佑啊,还听郑爷爷讲故事吗?”
郑中庭望着人群中最小的孩子,当年听他故事的那群孩子,有的成家立业了,有的跟着父母干农活,但郑爷爷的故事可都是没讲过的,这故事可是讲不完的。
“要听!郑爷爷,今天是什么故事啊?”
望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神,郑中庭宛如一个老小孩,将食指竖在唇边。
“嘘,这故事啊,若是提前说了,可就没意义了。”
孩子们顿时用双手捂住嘴,郑中庭见此便眉开眼笑的。
在棚子里又聚满了人,趁着朦胧的月光,悄悄地听着那郑爷爷给孩子们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