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离开静海，进入高速。

刘晨阳看着后视镜高速流逝的道路，如释重负，如有遗憾。

但所有种种，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尽皆抛却。

东安市。

距离静海市，六百公里之遥。

进入东安收费站，时间已至夜深。

他没马上联系于秀凤，而是就近找了家酒店。然后，就结了这一路的费用，让张霆独自开车回静海。

这个保镖，有没有其实无甚区别。

刘晨阳既没看出他有何特殊能力，也没看出来一个保镖的职业素养。

在静海市遇到持刀的庞明元，这人，连点反应都没有。

次日上午，刘晨阳挑在十点左右，拨通了于秀凤电话。

她还在施工现场，亲自监督工程质量问题。

上次楼层下折，估计是被吓的不轻。

刘晨阳乘车赶到，进入工地。不多时，就见到带着一群人的于秀凤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身着女士西装，背影修长。

戴着红色安全帽，走走停停，颇有指点江山之感。身后跟着一群大男人，或陪笑，或认真倾听。

“诶，那年轻人，你安全帽呢。”

无声跟随中，突的有人发现了刘晨阳，大声呵斥。

于秀凤下意识转过头，瞧着二十米外那个小年轻，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她笑，一群人都摸不着头脑。

等人到近前，看于秀凤像认识刘晨阳。才有反应快的，一路小跑着去取了个新的安全帽。

于秀凤接过来，随意扣在刘晨阳头上，并无多余客套。待工作交代一遍，驱散到只剩两人，她才定睛看了半天：“新闻上报道那么严重，我以为你还得一阵子不能出院。”

刘晨阳跟她并肩：“本来就没伤多重，新闻是为了给警方压力，赶紧破案。”左右观察着，他有些好奇：“于姐还懂建筑？”

“不懂。”

“我看着挺懂的。”

于秀凤不禁发笑：“传达一下整改要求而已，项目倒不大，可让人头疼死。一边是ZF压力，一边是许多住户嚷嚷着退钱……最近哪都没敢去，全耗在这了。”

“换我掏钱买房，还没住呢，先塌了一栋，肯定也想退。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是不假，退了卖给谁去。”

“那于姐打算怎么办。”

“好办，让权威检测机构过来出报告。哪栋楼有质量问题，就拆哪一栋。没质量问题，就按合同条款，一概不退。”

刘晨阳心道，让权威机构来检测，质量肯定都合格。能检查出不合格的，让来才怪！

不愿再聊这些，他跟着走了会。发现靠近项目部方向的大门口，聚集着许多人。

闹腾腾的，颇为反常。

于秀凤顺着瞥了眼：“这些人每天都来，联合起来想退房的。头大，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了晨阳，什么时间到东安市的？”

“昨晚。”

“干嘛不打电话告诉我。”

“担心影响你休息，这么大老板，这么忙。能不骚扰，还是要少去骚扰。”

于秀凤笑而调侃：“骚扰的还少么？”

“那是工作上必要沟通，负责任的一种体现。”

“呵，一阵子不见，脸皮倒厚了不少。”

“也白了点，对不。最近在医院，被我妈管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要闺秀。如今能出来放放风，见到于姐。感觉像出狱碰到狱友，特亲切。”

于秀凤笑个不停：“中午吃什么，你选还是我帮你选。”

“你选，客随主便。就是能不能你请客，我付钱。毕竟是我求你办事，基本的姿态肯定要有。”

“办什么事？”

“不算啥事，主要来给领导汇报下最近工作情况。天海健身中心，四五家店都进入运营期了，反响跟业绩都还不错，暂时蛮稳定。从趋势上看，模式没问题，办年卡的客户比例很高。营收情况，给你传了份电子版，你抽时间线看看。”

“所以，是来要钱的？”

“对，想让你再投点。”

于秀凤不置可否：“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不想给你。”

“给一点行不，我好对外说。大华集团已经投资两轮，吸引别人进来。”

“看你表现。”

刘晨阳目有所异，并不纠缠于此。他经商时间越久，对于一些话克制越严谨。她不想聊的时候，就不聊，聊亦无用。她想聊的时候，会主动找自己。究其根本，主动权在她那里。

左右，她对他来意一清二楚。

找人求财，就该是这样。这行不通，换下一个。下个行不通，换下下一个，行通为止。寄希望于她，并不寄所有希望于她，方不至于分寸感全失。

闲聊着，远处有戴着蓝色安全帽的人一路小跑过来。

人没到，焦虑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