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初此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虽意志坚定，但人类之躯到底只是血肉铸成，伤口处的剧痛一点点侵蚀着谢若初的理智，失血过多令他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之岁救他。

但他不敢睡去，他四方征战，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谢若初从不曾真正相信过谁，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身边的人。

以前他法力超群，歹人甚至没有近他身的机会，而现在他只是一个凡人，还受着重伤，就更不敢轻易睡去了。

谢若初其实并不相信之岁，人心难测，即便自己冒死救了她，她也不一定会倾尽全力救他。

万一之岁临时反悔，不愿救他，放任他在此地等死，谢若初也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之岁击杀，带她再入轮回。

谢若初虽然步步算计着之岁，自以为拿捏住了之岁，但还是不敢赌人心。

他自幼修习无情道，早已失去七情六欲，万事万物都不能入他心间，哪怕现在他受凡人之身影响，感受到了一些心绪波动，但他还是不信之岁，或者说他不信人性，他不信这世间会有人把别人的权益放在自己的利益前面。

许是在病中，谢若初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久远的回忆，隐隐绰绰，看不清楚，纷繁又杂乱，他的生活单调，除了练功便是打仗，无甚可追忆的。

但是此刻战场上满目的血红在谢若初脑中闪现，令他头痛欲裂，他好像听到了人们的哀嚎，看到了人间炼狱，刺目的红深深刻在谢若初脑中。

就在谢若初濒临崩溃的时候，他感受到有人轻轻为他抚平眉心褶皱，那只手并不嫩滑，有着厚厚的茧子，茧子滑过谢若初的肌肤，带来微微的麻痒，竟使谢若初的心平静下来。

他渐渐不再想起那满目鲜血，满地疮痍，好像被柔和的水波包围，清水泛起涟漪，一点一点洗去他的不安，使他陷入一种平静。

谢若初靠在之岁肩上，之岁腾不开手给他喂药，便扶着他让他靠在床头，那股温软的感觉消失，谢若初心中不悦，眉头再次皱起。

之岁看见他的反应，眉头微挑，却不理会他的不悦，左右他现在意识模糊，之岁也不想一味迁就他。

凝血散还冒着热气，不宜直接喂给谢若初，之岁边用勺子搅拌，边慢慢吹着气，希望药可以快些凉下来。

待药凉后，之岁舀了一勺药，喂给谢若初。

谢若初迷迷糊糊，喂不进药，之岁喂的一勺药，他全吐了，胸前的衣衫洒满药汁，看起来狼狈非常。

之岁急得鼻头沁出点点细汗，凝血散珍贵，是救命的药，谢若初却喝不下去，浪费了一些药，之岁心疼不已，同时也担心如果谢若初一直喝不下去药，只怕性命不保。

电光火石间，之岁想到一个方法，只是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只能试一试了。”之岁看着谢若初如玉的容颜，喃喃道。

说完，之岁捧着碗，仰着头喝了一口药，含在口中，渡给谢若初。

唇齿相依，亲密非常，之岁与谢若初呼吸交缠，距离极近，她不禁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清凌凌的目光射在谢若初身上，呆呆地眨着眼睛，眼底清澈。

感受到谢若初将药咽下去，之岁眼中闪过喜悦，她的方法奏效了！

于是之岁如法炮制，把一碗药全喂给了谢若初。

服下药，谢若初的脸色红润不少，但还是没有醒，之岁心中忧虑，又怕他穿着血衣会休息不好，便将手伸向谢若初的衣带。

之岁的手碰到谢若初衣带的那一刻，谢若初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交叠在腹部的手小幅度地动了一下，但却只动了这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之岁直直地盯着谢若初，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公子，您听得到我说话吗？公子，公子。”之岁想唤醒他。

可谢若初却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刚刚只是之岁眼花了。

见唤不醒谢若初，之岁也没有纠结于此，她继续动手为谢若初宽衣，眼神清澈干净，似一泓秋水，不染纤尘。

之岁动作很快，转眼间便将谢若初的外衫脱下，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衫满是破洞，几乎被血浸湿，看来是穿不成了，看着这件被鲜血染红的血衣，之岁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这件外衫是绸缎所制，缎面绣着祥云，摸起来光滑舒服，原主在见到谢若初之前只见过一次。

那次是镇上首富家小姐生辰，为贺她生辰，首富特意从京城买来绸缎，又找了镇上最好的成衣铺——玉绣坊给她制衣。

玉绣坊老板和购买原主草药的老板是夫妻，那件衣服珍贵，他们二人就将衣服放在家中保管，原主送药的时候替他们跑腿回家拿东西，阴差阳错间竟然看到了那件衣服。

女子都爱美，原主当时便被那件衣服吸引，驻足看了许久，只远远看着，心中想着何时能穿上这样漂亮的衣服就好了。

后来，谢若初哄骗原主向成婚，为了打动原主，让原主彻底对他动情，便只身一人去山上打猎，猎得许多猛兽，将它们拿去卖掉换钱，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