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衣感觉自己的心口被突然攥住了。

如果，登基为帝的是楚令榕……

他想起年少时，与楚令榕走在落英缤纷的宫廷小路上，那张天真明媚的脸总是挂着娇俏的笑容，嘟着嘴扯着他的衣袖。

“怀衣哥哥，这次明明是皇姐不对！抢走了我的攒丝金凤落珠冠，你怎么还护着她说话呢！”

“哼！今天就暂且看在你的面子，先不和她计较！等哪天我当皇帝了，叫她落在我的手里……嘿嘿……”楚令榕转了转眼珠，美目透出一股奸猾，“我就让她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楚令梧见谢怀衣愣在那里，额上冷汗涔涔，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怖的神色。

“怀衣？”楚令梧忍不住唤他。

谢怀衣回过神，对上楚令梧担忧的眼神。

烛光在楚令梧的周身笼罩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暖黄光晕，细腻的皮肤在朦胧的光影下看起来几近透明。

那一瞬间，谢怀衣感觉到楚令梧似乎在慢慢地羽化，飞翔，直到彻底消失在缥缈的云雾中。

如果将楚令榕所承受的痛苦和经历过的遭遇放在楚令梧身上……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心头一痛，倾身将楚令梧抱在了怀中。

“怎、怎么了？”这下换楚令梧愣住了。

面对谢怀衣头一遭主动投怀送抱，楚令梧也不辜负美人恩，反手攀上了他的肩背。

谢怀衣这次将她抱得很紧，半张脸都埋在楚令梧的肩头，仿佛在努力感受着怀中人真切的触感。

满溢出来的温柔爱意，让一切氛围都恰到好处。

楚令梧按住谢怀衣肩膀将他推开了一点，俯身送上了自己的唇。

自解毒那夜过后，二人再未如此亲昵，一瞬间仿佛天雷勾动地火，抵死缠绵。

楚令梧不禁感慨，虽然他们彼此都对对方心存芥蒂，但身体却还是骗不了人的，只会追求当下的欢愉。

“嘶——”谢怀衣嘴角发痛，止住了亲吻，手指按着伤处。

一双眼睛盯着她，仿佛在说“都怪你”。

楚令梧觉得可怜又好笑，站直了身子，看来今晚不适合让一个伤员来伺候自己。

她准备打道回府，“你休息吧——不过，禁足的惩罚朕是不会收回的，免得你心里还记挂着不该记挂的东西。”

谢怀衣想说，关得住他的人，还能关住他的心思吗？

不过吃了这么多次亏，他也学乖了，与楚令梧正面对抗是没有用的。

现在的她太强大，太决绝，感情已经不会成为她的弱点。

“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谢怀衣开口，语调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

楚令梧顿住了脚步，她还以为因为楚令榕的事，谢怀衣会和她冷战一阵子。

又想到今夜谢怀衣对她突然流露出的无限眷恋与温柔，仿佛曾经失去过那般刻骨铭心。

难道他也想通，与其每日自怨自艾郁郁终生，不如坦然接受现实，承受君恩？

“我第一次进宫那晚你都没来过，今夜，就当是补偿吧。”见楚令梧许久不说话，谢怀衣忍不住再开口，语气中有些乞求的味道。

“什么都不做，我就想抱着你睡觉。”

说完，他展开了一个春风拂柳般清浅温和的微笑。

几乎是瞬间缴械投降，楚令梧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来，“那就这样吧，正好朕也累了。”

听到皇上要留下，殿外的婢女太监们也都进来为她洗漱更衣，忙碌之下，很快夜就深了。

如墨般深沉的天空中，只有几颗星子在闪烁。

锦榻上，谢怀衣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观察着楚令梧的睡颜。

其实楚令梧的睡相并不安分，手脚都大喇喇地伸着，一只腿甚至还挂在床尾的矮几上，浑然没有在人前那样端肃威风的形象。

谢怀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用手拂开楚令梧额角的发丝，轻轻印上一吻。

离开时，眼中却又生出了无限哀伤。

楚令梧，你只知我与你作对，却不知我是不想让你一错再错……

你威逼君上，残害手足，犯下人神共怒的滔天大罪，我对你却还是恨不起来……

也许我恨的从来不是你，而是明知你冷血无情，却还是爱着你的自己。

他心中一番剖白，更觉心碎神伤。

谢怀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凄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下定决心的坚韧。

楚令梧呼吸平缓，已经睡沉了。

他起身下榻，在楚令梧的衣带上取下挂着的龙纹御牌，推开了殿门。

守夜的绿绦还在打盹，被谢怀衣轻轻推醒。

“公，公子？”绿绦揉了揉眼睛，“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怀衣一脸肃穆。

“出宫。”

……

与此同时，宫外旧王府。

“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