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乐宫,商妍的心情要比往日愉悦。杏德宫这一线索虽断,却其实仍然是有收获的。假如晋闻真的是那十一皇子,那许多事情真要追查未必没有线索。宓妃本家应该还有人在,领养年幼的十一皇子的那户人家也并非毫无记载,假如能顺着这一条线去寻找,未必不能找出晋闻所在。
可这些建立在商徵肯配合的情况下。而如今……
商妍望着商徵紧掩的房门沉闷得有些呼吸不畅。自从那日之后,商徵再也没有出过房门,她自认理亏,也不敢去开他房门,僵持了好几日。可晋闻之事,的确已经不能再拖延。是夜,她咬着牙敲响了商徵的房门,意料之中,里面没有丝毫回应。
“皇叔。”她犹豫半天,涩涩开口。
房间里静悄悄的,里面似乎不像是有人。
“皇叔,我并没有伙同晋闻谋逆。”
她在门口叹息,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他和她的纠葛又岂是晋闻早就埋下,又岂是晋闻可以策动的?史册之中必然把她跟随着晋闻一起出现在逼宫的朝堂之上也都记录了进去,这其中原因她却无从解释,也并不愿意多讲。
商徵不愿意相信的,她也不想强求。
到末了,她只能倚着门叹了一口气,再没开口。
“公主!”忽然,一个匆忙的声音扰乱了一院的宁静。
商妍回过神来茫然四顾,见着的是安公公急匆匆由远及近,脸上的焦急像是被点燃的火苗——
“怎么了?”
安公公气喘吁吁地抬头,脸上的汗珠随着他的姿势滚落下几颗,满脸的疲惫却遮挡不住眼中的兴奋。
他说:“抓、抓到了!”
“抓到……谁?”
“抓到那个行刺陛下的刺客了!”
抓到刺客?
半个时辰后,商妍在承德宫见到了那个刺客。他被拘禁在承德宫寝殿之中死死地低着脑袋,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听见声响,他骤然抬头,目光中凶光乍现。
这人……她稍稍靠近几步,却被安公公急急拦下。
“公主且慢!”他道,“这人善武,折损了数十禁卫才勉强拿下他,公主切勿靠近以免多生事端。”
善武吗?
商妍有些紧张,却按压着心头的异样仔细打量这胆大包天的刺客:这是一个年轻人,他身上穿的是宫中最常见的守卫衣裳,胸前的衣裳已经被撕破了好几道血红的口子,明明是被逼得跪在地上,可眼里却没有半点怯懦,反而闪动着些许疯狂的光芒。
“你受命于谁?”沉吟片刻,商妍问。
那人却始终没有一丝动作,他只是沉默跪着,仿佛这世上的一切生死都与他无关。
“你若老实交代,本宫会放你一条性命。”她轻声道,“本宫从未见过这宫中的刑法,今日并不想增长见识。”
话音刚落,那人骤然抬起了满是血污的脸!
那是一双漆黑的眼,眼里闪动着的光芒是野兽般的疯狂,他定眼看着她,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来,忽然神色一滞——片刻,血丝便徐徐从他嘴角划下,倏地,一截血淋淋的东西被他吐在了地上,跳跃滚动着靠近了她!
那是……舌头?
“大、大胆!快!拦下他!”安公公嘶哑的声音尖叫开来,几个侍卫身形一闪,扣住他的脖颈把他强行按压在地上!
“呵呵……”
一声模糊的冷笑从他的喉咙底翻滚着溢出,在寂静的殿上回荡开来。
疯子!
商妍惊惧地退了几步,好不容易压下胸口翻腾的呕吐感,却见到那个疯子的目光正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也许她的惊恐已经被他全然看在了眼里,他像是一只困兽,随时准备着致命一击,眼底翻腾的是露骨的恨意……
这样的决绝,绝不可能只是为钱或者利。
“公主……”安公公犹豫上前。
商妍有些眩晕,用力晃了晃脑袋才保持清醒,盯着那刺客嘲讽的眼咬牙道:“我是你,我就不会咬舌。”
那人冷哼一声,眼里的讽刺越甚。
她轻声道:“没有什么比性命更加珍贵,你如此决绝,差你那人未必领情。”
那人的目光一滞,疯狂而执拗的目光忽然笼盖上一丝阴沉。
居然蒙对了?
商妍心中一喜,越发轻缓地靠近他低语道:“他明知承德宫中守备森严却仍然让你豁出性命一试,你的性命他从来没有放在眼中吧?”
“啊——”那人忽然用力挣扎起来,口中不断有血涌出。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猜,他会不会有一丝难过?”
“啊——啊——”
“值得吗?”
“嗯——”
一个人,想开口却再也吐不出只言片语,在满地的血污中挣扎的模样其实可悲中夹带着恐怖。殿上的刺客似乎已经是陷入了癫狂,即使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死死按压在地上,他依旧腾出了手抓破了自己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