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四季变换,转眼又是一个金秋。大昭永泰十三年秋,京都层林尽染,丹桂飘香。
距离将军府凤凰儿的诞生已过去三年,那凤凰儿的话本还是平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那些人见过凤凰儿,便可以看到那凤凰儿正从茶楼门口的街道经过。
澹台翎一手抱着身穿藕粉色夹袄小女儿,一手拎着杏花斋的糕点,正大步走在街上,身后只跟着作普通家丁打扮的三个侍卫。
他没乔装打扮一番,只穿着鸦青色长袍,像个满身书卷气的儒生。每次班师回朝时大将军总是高头大马盔甲在身,百姓夹道欢迎,即使掷果盈车,即使有胆大的女子朝他怀里丢手帕,也无人敢对视,更谈不上认清他冰冷铁甲下的脸。
这次出府是来东市买点心的,将军夫人秦雨婳是临安人,喜欢江南口味的糕点。杏花斋请的大师傅就来自富庶的鱼米之乡。
凤凰儿澹台瑜忽觉背后有人在望着她,转过身子趴在父亲肩头向后看。
一个小男孩一直跟着他们一行人,见她与自己对视,一双眸子盛满笑意,灿若星辰。
直到他们一行人停在了正南大街将军府门口,小男孩也停下了脚步。
“爹爹你看。”澹台瑜用手指碰碰父亲的肩膀。
澹台翎这才注意到跟着他们的小男孩,转头问侍卫,“哪来的孩子?”
侍卫追风回答道,“回将军,这小孩子自我们从杏花斋出来就一路跟着,我等见他年龄尚小又无恶意,便没有禀告将军。”
澹台翎上前,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是哪家的孩子?”
小男孩摇头不语,只望着澹台瑜叫了一声姐姐。
闻言澹台瑜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阿瑾乖。”
“什么阿瑾,念念别乱叫。”
“念念是玉,他叫念念姐姐,怀瑾握瑜,他岂不是就是金了?”
闻言澹台翎大笑一声,“你倒是会引经据典,看来还是个小才女啊。”随即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见这小男孩穿着打扮不俗,锦衣干干净净,未染纤尘,以为是哪个富家少爷走丢了,便转头吩咐侍卫前去京兆府报案,以便找到小男孩的家人。
说罢,他将糕点交给侍卫,一手抱着澹台瑜,一手牵着小男孩进了府。
大厅中等待已久的夫人秦雨婳听到侍女的通传,捏着帕子疾步走到庭院。
每次澹台翎带着女儿出门,她都不放心,担心男子粗心大意丢掉了她的宝贝掌珠,每每望穿秋水,仔细着门口的动静。
这次,她望向归人,不由得一惊,丢是没丢,还多了一个回来。
“子固,这是谁?”她接过澹台瑜抱在怀里,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
“路上捡的,想必是谁家走丢的小公子,我已遣了追风去京兆府衙门了。”澹台翎望着妻子,“这小孩也有趣得很,见到念念就叫姐姐。”
澹台瑜小字念念,念念不忘,可见将军与夫人感情深厚。
秦雨婳心细,仔细端详着小男孩,“子固,看这眉眼还和我们念念有几分相似呢。”
澹台翎低下头,看了看,恍然道,“哈哈哈哈,如果不是我们家三代都是独苗,没什么旁系,看这小孩模样,还以为是自家近亲。”
一个月后。京兆府衙门声称近期并没有寻人的案子,而将军府差人在京都问了多处人家也查询未果。
一天,澹台瑜和捡来的小男孩正在花园里荡秋千,旁边跟着几个侍卫婢女。两个小孩的欢声笑语伴随着秋千荡来荡去,给这深秋寂寥添了鲜活气息。
澹台翎和秦雨婳在不远处的水榭看着他俩,面前的石桌上摆着精致的马蹄糕和香茗。
秦雨婳烹着茶,递给眼前人,“这两个孩子倒是能玩到一块去,要是找不到家人,我们留下他吧。”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或是母性使然,秦雨婳对这小男孩生出了丝丝不舍。
澹台翎也欢喜得紧,便应允了,“和念念还能是个伴儿。”
小男孩说不出来自哪里,也说不出叫什么名字。夫妻俩见女儿一见面就叫他阿瑾,于是给他起了新名字——澹台瑾,入了族谱,对外宣称是过继的澹台家远亲子嗣。
外人哪知王公贵族高墙大院里的秘辛,那高墙一隔,密不透风。他们更关心凤凰儿的话本有没有新桥段。
京都的六月天炎热,向来车水马龙的大街人影寥寥。店小二无精打采地坐在酒楼门口的小小阴凉处摇着蒲扇,这光景人都贪凉躲在家里,生意跟着就惨淡了,不远处的老黄狗趴在地上吐着舌头,显然也是热得不想动弹。
一行人驾着马车飞速通过酒楼门前的街道,扬起的浮尘令老黄狗都打了喷嚏。
店小二不悦,扑腾了几下蒲扇,道,“急什么啊,赶着去投胎啊。”
旁边摆摊的汉子搭腔道,“看那马车上挂的牌子是将军府的,怕是有什么急事。”
店小二只好一脸讪讪。
一个时辰前,护国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