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司暮觉得这对话颇像他遇到江若愚的时候。

老人伸手指了指座位，让他坐下，一旁的家属立马给他递过去凳子。

司暮没有反驳什么，便按他意思坐好，但是同样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老人微微弱弱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会来。”司暮说，“有时候要见见面。”

“是我对不起你。”老人说着，顺手指了指一旁老迈的女人，很明显，那是薛春风的继母。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你能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老人继续说着。

司暮似乎已经猜到了其中的渊源——大概是薛春风父亲的再婚再育，让他自觉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怪不得薛春风无法原谅，常人倒也能理解。

但司暮的任务不是来和这个父亲继续寻仇，而是和解的。

“过去了，不重要了。”司暮故意淡淡地说，“保重身体才是。”

“你母亲去世前只委托了我一件事，就是照顾好你。”老人咳嗽两下，继续说，“但我也没做好。”

“嗯。”司暮代入到薛春风的角色后，的确觉得这个父亲有些问题。

“现在我可能时日不多了，只剩下一件事，就是你结婚。”老人又说。

司暮想起来姜芋：“我有未婚妻了，你不用担心。”

“是么？那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司暮可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个工具人，结不结婚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吧。”司暮说。

“能在我死之前，结婚么？”老人努力睁了睁眼睛。

司暮意识到，这个请求没有那么简单，它包含着两个人这些年无尽的痛苦，有仇恨、有怨念。薛春风的父亲想通过这件事，完成和解。

但身为薛春风的他同样知道， 这并不合适，假若老人做过错事，自己也是没法原谅他的。

司暮犹豫了一会儿，朝范茜望去，希望能得到帮助。

老人又问了一遍：“春风，既然你有了未婚妻，为什么不能在我死之前结婚？”

司暮不喜欢这种道德绑架，相信薛春风更不会。

范茜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不必答应。

“你只是寻求一个自我安慰。”司暮冷脸说道，“我就算结婚了，所有的恩怨也不会消失，你只是自我感动。所以不必。”

这话出口，司暮觉得自己未免冷血了些，毕竟是来和解的，而不是来捅刀子。他生怕控制不好度，不如不来这里的好。

“那我能见见她么？”老人问。

司暮再次看了看范茜的眼神，女人暗示可以。

“可以，明天吧。”司暮说，“等会儿我还要去公司处理些事务。”

老人得到了些许安慰，有了丝力气，和他摆手再见。

“薛总，我们走吧，现在去食品集团。”范茜提醒道。

“好。”司暮应会，并思考着回去怎么说服姜芋。

……

范茜开车带他去下一个地方：“明早你和姜芋再来一趟，见一面，这件事算结束了。”

司暮点点头，他离开那里的时候，有点恍然若失，想到自己也许久不曾联系过自己的父母……他们现在怎么样呢？

“我想联系联系我父母。”

“不必了。你现在的样子和声音，不合适。”范茜说。

“他们不会被你们给控制了吧？”司暮想到了什么似的。

“那并没有，我们转告他们你这三年去从事机密工作了，不能联系。”

“什么？都不和我商量的么？”司暮问，“他们不会相信的。”

“我们有办法让他们相信，你不要担心。”范茜说，“你还是做好薛春风，赚些钱给他们花，这比什么都好。”

司暮不喜欢范茜没人情味的样子：“其实，我下次带姜芋见薛春风的父亲，应该是最后一面了，对吧？”

“没错。”

“死了以后也不见了？”

“是的。”

范茜给了他准确的答案。

……

司暮到达食品集团，郑远航已经带领公司开始了从上到下的劳务改革，工作时间缩短了五个小时，薪资提高20%，餐饮和住宿条件正在改造，产品质检加码。

郑远航向他汇报进度，并提醒：“薛总，我们这套做下来成本预计上浮10%，利润降低5%，累计丑闻的影响，我们目前整个集团在盈亏线挣扎。”

“什么？”司暮有点没想到，他一直以为食品行业的利润很高，但也只好佯装镇定，“我们需要时间，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干出来啊。”

司暮想了想继续说：“给你们2%的分红，你们要是只能在盈亏线挣扎，那等于是0。”

“薛总，你说的对，但是目前的现状确实非常艰难。”郑远航说。

范茜帮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