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如何跟他聊这个话题，她怕他孤独，但他又注定孤独。

人类的寿命其实不算短，对于生活痛苦的人来说更是度日如年，可是对于骆言之而言，这几十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怕时间过得太快，却没办法让它停下。

他看着唐诗渐渐变老，他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但是他知道她不愿意变成鬼物存于这世间。

唐诗此刻早已满脸皱纹，有时候动动手脚都觉得费力，早已不能像以前那样四处找生意了，她这一生也不算愧对唐家，中年的时候收了两名弟子，一男一女，剩下的时间她将自己一生所学都教给了他们，唐家这一手道术她也总算是传下去了。

她越想内心越是感慨，转头看着同样一脸褶子的骆言之，她笑了：“辛苦你了，要和我一起变老。”

骆言之眼里依旧是深深的爱意，让唐诗随时都觉得心里是暖暖的。

“又说傻话。”骆言之无奈道。

傍晚唐诗破天荒地下厨给骆言之炖了汤，骆言之说过他喜欢她炖的汤，尽管他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

“怎么想起炖汤？”骆言之疑惑地问。

“你爱喝啊。”

她盛了一碗给骆言之，骆言之不觉有他，抬起碗就喝了一口，汤的味道在嘴里回旋，他觉着今天这汤颇为的好喝，有种回味无穷的感觉。

等等，他根本不可能喝出任何味道，如果有味道，那就是……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骆言之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脸色渐渐苍白，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你给我喝了……”

不等唐诗回答，他就将手里的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破碎成了几片。

“唐诗！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事，我不要忘记！我不想，你明白吗？”

让他忘记这几十年的一切，她何其残忍。

唐诗看着他愤怒的神情，突然笑了：“好了，这是我最近想出来的可以让你尝到味道的药，怎么样，我炖的汤是不是很好喝？”

骆言之愣了愣，满脸怀疑：“真的？”

“嗯。”

这件事始终成了骆言之心中的一根刺。

唐诗的手段太多，他怕她会让他忘记这一切，忘记唐家，忘记……她。

在唐诗寿命将尽的时候，他心里痛得仿佛不能呼吸，尽管他根本不用呼吸，剧烈的痛蔓延至他的全身，仿佛每一寸骨头都在疼痛。

“言之，我有让你幸福吗？”唐诗艰难地动着嘴，气若游丝，面上死灰一片。

“……没有。”骆言之只觉得自己痛得快要魂飞魄散，一滴血泪夺眶而出，在脸上留下赤色的痕迹。

“是吗，那看来我很失败。”

她轻笑一声，却沙哑至极，还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乖，不说了，我们不说了。”骆言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大手轻轻拍在她的肩头，就像成亲以来每晚都会做的事一样。

她有时候睡不太好，他就会抱着她哄一哄，后来她能睡好了，他却养成了习惯，改不了了。

“我想让你忘记我……”

“不！绝不！你别想！”骆言之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听我说，后来我想了想，又不想这么做了，唐家欠了你，我……救了你，还结为夫妻，我们活……活该牵连在一起，所以……”她费力地抬眼望着他。

“我要你记得我，除了我你不许爱上别人，你是我一个人的，言之。”

“嗯，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骆言之忽然笑了起来，低头在她干裂的唇上印上一吻。

直到唐诗断了呼吸，身体渐渐冰凉，骆言之都没有放开她。

后来唐诗下葬，他在坟墓前站了整整七天，作为一个几百年的鬼物，他天真的相信七天回魂的说法。

然而他什么也没等到，阴凉的风从他身旁掠过，却不敢靠近他分毫。

“你的魂魄不在这里。”他对着坟墓轻声说着。

“你在哪儿？”

“我找不到你了。”

那长身玉立的身影没有半分苍老的痕迹，却比垂死的老人还要寂寥且绝望。

后来他还在等，他猜想唐诗是不是已经去投胎了，对于这个想法他第一时间是伤心还有些气愤。

气她没有一丝留念便去投胎了。

等他找到她的转世，他一定要好好说说她，再好好……继续爱她。

可是他等了许久许久……

始终没有寻到任何一丝她的气息。

度日如年的感觉太过痛苦。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悲痛不想回忆，还是因为他要死了。

一些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开始模糊，渐渐的他记不清晰了。

骆言之坐在唐宅的院子里，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唐宅依旧是这样子，跟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是他要求的，不允许两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