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风更加凄冷刺骨，不过吹进尚谷的心肝肺，可算是舒坦了些。

元九说这后面是一个园子，实际上怕是有一般规模的农场那么大，种了些耐寒的蔬菜果子，上面覆了薄薄的透明的膜。围起来的一大片则是养了数不清的鸭子，难怪这二十四阁的鸭子口味与其他家大大不同，原来是从源头开始就有差距了。天色黑了，鸭子自然也是倦了，一排排依偎在一起取暖，听到尚谷靠近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尚谷顺着小路走了一会儿，眩晕的感觉依旧存在，胸口还闷闷的，便就近找了一处椅子靠了上去。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睡觉的时候都不安稳。

尚谷本来正在复盘这两天的比赛情况，但是由于精力不济，竟然昏昏欲睡，直到一阵大风直接呼在脸上才醒过来，刚睁眼就被和自己对视的一双红眼吓了一跳，忙侧身躲开它伸出的尖利爪子。

刚侧身躲过爪子，尚谷就觉得脚下虚浮，浑身无力，转眼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地面，一口血吐了出来，模糊了尚谷的视线。

“元……”尚谷想开口呼喊，但是声音就是被卡在了喉咙处发不出来。喉咙里一股甜腥味更是难受无比，尚谷仅剩的理智才想起这几天的比赛，不管自己如何强势，对方都毫不退怯，一味贴近自己攻击，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刚才吓着尚谷的那只红眼生物，就是大名鼎鼎的猛禽雕鸮，和普通猫头鹰不一样的是它拥有极强的攻击能力，有着“暗夜之王”的称呼，而尚谷眼下想的是，还有一个民间说法：雕鸮对死人味十分敏感。

“容容。”一声清脆的女声从暗夜中响起，大概是在叫刚才的那只猫头鹰吧。

尚谷撑着从地上起来，勉强看清楚了来人，一身黄色的衫裙，轻盈的各种束带随风飘逸，精致的编发披在肩上，左手上停着刚才唤回来的雕鸮，脸上则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正是期待了几天的对手，齐国陛下第四女柳怀。

尚谷用力好不容易笑了笑，尽可能以不过如此的语气道：“呵，这么没信心吗？”声音微弱，几若未闻。

柳怀并没有打算浪费口舌和尚谷争辩什么，直言道：“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果然是与旁人有些不同的，最后一程由我亲自来送，也算死得其所。”说着就点了点那雕鸮的脑袋，雕鸮收到指令双翼瞬间就撑了起来，足足有好几尺长，带着风直奔尚谷。

尚谷抬手，冰都没幻化出来就被那雕鸮拍了一翅膀，直接晕头转向血涌上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和一闷棍打上来没什么区别，非要说有的话，就是这雕鸮的攻击范围还更大。

尚谷顺着雕鸮拍的方向倒下，下意识伸手撑在了刚才的椅子上，又一口血喷在了椅子上，缓了好几秒眼神才恢复清明。

“你该为你说出的话付出代价！”柳怀再次给雕鸮下了命令，雕鸮一双爪子勾起来，盯着尚谷的眼睛，迫不及待冲上前来，尚谷早已没了躲避的力气，只伸出手挡在眼睛前，重重受了一击，那双力爪直接抓破精心织造的衣物，划出好几道血口子来。

这简单的动作尚谷做起来却极为费力，雕鸮的爪子离开后急促地喘了好几口粗气。

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没了。尚谷心里叹了口气，这运气是真够背的，不过自己也实在是太大意了，这种天气，怎么会无端觉得又冷又热呢，傻子都知道除了中毒别无其他。

可惜的是元九并没有听到尚谷的呼唤，还在桌上聊得热火朝天，甚至偷偷要了些酒，一人分点下了肚，整个胃里都暖烘烘的，气氛更加热起来了，甚至聊起了日后娶妻生子的事情。

尚谷收回手，那只雕鸮并未远离，只停在距离尚谷不到三尺的地方，等待着柳怀的指令。

柳怀仍旧悬在空中，“区区之辈，不识青天高，黄地厚，要不是那蠢货魏起，岂能容你嚣张到今日。看你能垂死挣扎到几时！”

“那就，试试看……”

尚谷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从园子后面窜了出来，对上那雕鸮毫不畏惧，只听“呲”的一声，一只巨大的翅膀从半空中直直落下，血溅四方。雕鸮凄厉的惨叫也响彻整个夜空。

“什么人？！”柳怀顾不上看自己的雕鸮，手中的剑指向黑衣人问道。

黑衣人并不言语，身后直接握住了柳怀的剑，堪堪折断，然后掷向柳怀。

柳怀迅速扔了剑柄躲闪，还是被那剑端插进左肩，鲜血立刻冒出来沾染上洁净的衣物。

柳怀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左肩，意识到来者不善，疾步拾起飞不起来的雕鸮，便急忙往来处逃去。

“不用追。”尚谷气若游丝说了一句，那黑衣人便停住了脚步，上前来看尚谷的情况。

尚谷被扶起顺了口气便急忙道：“快走吧，他们马上，就出来了。快走。”

刚才雕鸮的那叫声要是里面的人还没听见的话，尚谷觉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关系了，她可不想以后一拖四。

“是。”黑衣人低头应了一声，随即便也消失了踪影。

温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