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心思即便不明说，林阿爹也清楚得很。

夫妻那么多年了，自己知道她的性子，说得严重些，可以说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

不过好在是亲生的，并不到那种程度。

再者往日即便有所偏颇，也只是口头上，或者说表现得并不是那么明显。

也是近些年小儿子越来越出息了，她才越来越偏着大儿子了。

林阿爹见她仍是一脸抗拒的说出这话，有心想压压她，果断地回了一句：“分！”

林阿娘听到这个字顿时脸就垮下来了，有些恨恨的看着窗外。

“趁如今他们兄弟二人还和睦，早些分了也好！”说着，林阿爹也叹了口气。

若是真的强压着不分家就能平息这场纷争，他也是不愿意分家的！

做长辈的，自然是更愿意看到家中妻贤子孝、儿孙满堂。

可如今明显压不住了！

那索性趁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的时候分开了，反而都各自惦记着几分对方的好……

虽说林家内里做主的是林阿娘，可这等大事自然是林阿爹说了算，他一锤定音了，林阿娘尽管心里再不满也没办法。

只能黑着脸，耷拉着眼角眉梢转身躺下了，好似这样就能当作没听见似的。

家中的氛围紧张，敏感的林奶奶，和早发现端倪的林爷爷都清晰的感受到了。

老两口互相面对着坐在床边，林爷爷看到老妻一脸愁容，拉起老妻的手无声安抚。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年纪大了，就不管那些事儿了……”

“可，可松子这些年是真不容易！

他那么小小一个人，早早就离开家独自在外打拼，就为了让家里人好过些！

他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我想都不敢想！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第一次出去后回来的样子，他小心的把受伤的手藏起来，然后笑嘻嘻的跟我说‘奶奶，我给您买簪子了’！”

林奶奶想到这眼眶就浸出了泪。

自己这儿媳贯来是个大方知事的，怎么偏偏就在这事儿上犯了糊涂呢！

都是亲儿子，哪里就非要这么偏着了！

林爷爷也是更喜欢活泼的小孙子的，觉得大孙子有些过于听从他娘的话了，不够硬气。

听了林奶奶这话，也回忆起了小孙子从小到大的模样……

才几个月大，就因为夜里总是哭闹惹得林阿娘把他送到自己这儿来。

后来长大了爱捣蛋，总是被林阿娘拿竹条抽，他就跳着脚往自己背后躲。

读书明明有天赋，非是不读，林阿娘总说他不定性，不读还好些，省了家里的负担。

可她哪里知道，小孙子坚持不继续读，就是因为听她念叨多了家中银钱困难！

还有他夜里跟自己说，他认了一个会功夫的大哥……

他要学武，以后赚多多的银钱，孝敬爷爷奶奶和爹娘！

最后……

最后就是他离家前偷偷的在自己床前念叨‘爷爷奶奶，我一定会赚到银子的’！

“罢了罢了！我们只当是不知道吧……若是有咱们能搭把手的地方，咱就搭把手……”

他们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主了。

“老头子，你说，你说若是真分家，咱能不能……”

林奶奶是真舍不得，小孙子从小就是自己和老头子两个拉拔大的，如今她每每最盼望的事就是他旬休回家的日子。

可若是因着这事儿分家了，他一年能回来几次？

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唯二的挂念就只有老头子和小孙子了……

往日林阿娘逼着他相亲成婚，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被外人说的话扫了面子。

可林奶奶是真的心疼孙子这么大了还孤孤单单一个人，都没个知冷暖的亲近人在身边。

林爷爷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妥。有老大家的在，全子养老肯定要跟着老大的。咱们如今得靠全子养老呢。再说了，他如今本就有些艰难，哪里好给再给他添负担……”

见林奶奶有些浑浊的眼里期盼的光逐渐暗淡，他又忙着补充道：“兴许结果没咱那么想的那么坏。

全子他媳妇虽有些偏，但全子是有主意的。

再说了，若真闹得不可开交往后他不大愿意回来了，大不了咱时不时偷摸的去看看他就是了……”

林奶奶擦着湿润的眼角默默的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林松不知爷奶和爹娘私底下发生的对话，试探到大哥大嫂的心思后，精神头就回来了。

然后想到答应杏儿的采斑鸠叶带去县城，大下午的顶着烈日他背着个背篓就往后山走去了。

青山村后山植被繁茂，一年四季除了冬日大雪封山的时候一片白，其余时节都是郁郁葱葱的。

他一边往记忆里的地方走，一边眼观六路的注意路边是否有杏儿说的木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