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威风凛凛以为胜券在握的王冬被一击倒地。

张虎见状大惊，眼见赵老师神威凛然，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扭头就跑。

赵老师也不去追他，脚一挑，一个凳子砸在后心，张虎骨断筋折，吐血飞出。

王冬被逆风反杀，心态失衡。

他多年报仇心愿就在眼前，却始终无法实现，心头狂怒无比，捡起一把长刀，冲着赵老师奔了过来。

这一刻不再保留，不再防守，不再有什么功法架势，二人就是站在原地，完全一刀换一刀地互抡。

噗噗的长刀入肉声响起，鲜血横飞，碎肉四溅，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二人对立而站，怒目而视。

片刻后，王冬“咣当”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了气息，临死前双眼圆睁，他死活都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这么能扛？

为什么？

赵老师等他倒下，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软软瘫倒，胸口大片鲜血喷出，再也止不住。

“赵老师……”林逸轻声呼喊着。

赵老师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学生，勉强笑笑，声音虚弱：“还活着啊，小逸”

“赵老师……”林逸声音哽咽，心中难过，“还有什么办法救你不？”

“没用了。”赵老师摇摇头，声音低沉了下去，“油尽灯枯了，啥也救不了了。”

林逸眼中流泪，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活了这么大不是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可是哪里经过如此惨烈，如此震撼的场景。

认识没多久的守夜人老师为了救他，在叛徒的围攻下，一直熬到油尽灯枯，奄奄一息。

林逸二十多年活过来了，直到今天才算真正地认识到生死。

见他难过不能自已，赵老师勉强一笑，这会气息居然逐渐平稳，血也不流了。

于是安慰他道：“小子，何必难过呢，生生死死岂不是常事。你们初入守夜人，有些事情以后会了解，这个世道，活着是难事，死了反而简单。如今我做了简单的，难的就交给你们了。”

林逸听不太懂，只能勉强记下，见赵老师这会不再喘息，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不敢再耽搁，强咬着牙问道：“赵老师可还有什么话要留下，还有什么事或人还有牵挂的？”

赵老师摇摇头：“一声守夜人，一世守夜人。孤身一人来，孤身一人走，干干净净，没有牵挂，倒是有几句话要说。”

“老师请讲。”

“告诉老刘，我先走一步，去找老朋友们汇合了，剩下的事随他的便吧；他是个聪明人，执拗，劝不动，以后爱咋咋，我就不叨叨了。”

“学生记下了。”

“还有一事，此地只有你我二人，答不答应随你，但是一定遵从本心，不要违心。”

“老师请讲。”

“林逸，你能喊我一声，师父吗？”

赵老师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四十年前我们化家为（四声）国，本来不再纠结这些繁文缛节；如今死到临头，反而不忍心有些传承了许久的东西就此消失。”

“林逸，拜我为师并没有什么好处与你，只是我私心一念，答应与否，都在你自己，不必多想。”

林逸听到这话，也不去多想，他只是想让眼前这位老人走得安心，于是勉强挣扎起来，恭敬磕了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好好好。”赵老师面色潮红，声音中都带着欣慰，伸出手摸着林逸脑袋：“如此，心愿足矣，再无遗憾了。”

外界厮杀声近乎于无，一同低下去的，还有赵老师的声音：“小逸……”

“我在，师父。”

“好好地……”

“好好地活下去。”

声音几不可闻，说完，再无气息。

“师父，师父……”林逸泣不成声，连连用头撞地。

他恨。

他恨刘教授走之前为什么不留下后手。

他恨敌人为什么这个时候杀上门来。

他恨没有早点识破张虎的伪装。

他更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

此时此刻，林逸心中被愤懑填满，压抑地他想长啸出声，可是胸口的痛楚又让他动弹不得。

“当”

门口一阵响动，林逸抬起头来，发现张虎居然没死，刚才只是昏迷了过去。

这会，这人正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活了下来。

“活着，我还活着……”张虎虽然浑身疼痛难忍，却惊喜出声，然后一抬头，他看到一张扭曲到极致的面孔向他爬来。

是的，爬来。

林逸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他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瞪着张虎，用下巴拖动身躯，一寸一寸把自己挪了过去。

他咬着牙，瞪着眼，不在乎下巴被磨的血肉模糊，也不在乎手脚被断刀碎片割伤，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