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表情微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一把拎起司软就朝车下冲去，唯恐慢一秒就尿在他身上了。

“啊啊啊啊啊——”

司软后背的衣服被牢牢抓住，只觉得自己像个倒拎的包袱，不停的摩擦过走道上乘客的衣角。

她就像一枚人体炮弹穿梭在车厢内，脸险险擦过放在地上的行李袋、背篓、秤杆之物。

哇呜呜呜，太刺激了！

啪，她被人一把放在地上。

“尿！”

头顶上传来的语气是命令的，不容置疑的。

司软摇头打量了周围一眼，光秃秃的石子路，矮矮的草丛，就这？厕所呢？

“叔叔，在这我尿不出来。”她抓着裤腰死活不肯松手，做个人吧，她是个女孩子！

“马路边没厕所，你个丁点儿大的小屁孩，这么讲究干什么。”张宪转过身，用身体挡成一道墙，“怕羞我给你挡着，别人看不着。”

“不能去坡那边吗？”司软看到了一处一米多高的土坡。

“那边啊……”张宪意味深长的念道，接着司软就看到土坡出走几个壮年男人，一边走还一边提裤子。

张宪慢慢的把话补充完整：“你想去的话也可……”

司软咬咬牙，心一横，脱了裤子就往草丛蹲！

她才两岁，怕个屁！

五分钟后，汽车再次启动。

天上的月亮很亮，像个大圆盘，四周除了月光，没有路灯。远处飞驰的山尖上碧蓝碧蓝，偶尔一户农家，也只透出了昏黄极淡的光线。

司软摸着烫烫的脸蛋，看着远处不断跳跃的山峰，视线逐渐模糊。

到爸爸学校的路，好像很长，很远。

“嘎吱——嗤——”

司软昏昏欲睡，车又突然停下了。

司机打开驾驶门，从车上跳了下去，最后一排传来盖子打开的声音，紧跟着一股焦臭味飘进了车内。

“咋又停了，不是才刚放过水？”

“谁有时间，几点了？”

“师傅，开快点哦，我家婆娘还等我回去吃饭。”

车内的人开始躁动起来，有的伸出头去查看情况，有的从包里翻出干粮开始啃。

张宪撩起袖子，露出一只崭新的手表，皱着眉头开始看时间。

司软好奇的伸长脖子，借着皎洁的月光，依稀看见了“VACHE”几个字母。

手表……VACHE……

江诗丹顿？！

她鼓着眼将脖子缩了回来，背后渗出了一身冷汗。

八十年代的江诗丹顿，国内没有货源，且不说价格，能弄到手都是极难，她也算踏入过生意场，稍微见过一些世面。

能戴这表的人，只怕是非富即贵啊！

“小孩，饿了？”张宪看表的时候，注意到了司软的动作。

“嗯嗯！”这回司软没有拒绝，不仅很干脆的应到，还悄悄摸摸的把怀里的猪蹄丢掉，抱住了张宪的大腿。

“也是，都七点半了。”张宪摸了摸司软的头，从随身挎包里翻出了一袋夹心饼干，并一个午餐肉罐头。

“我只带了这些，先填一填吧。”

将袋子和罐头拆开，张宪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司软的怀里。

司软低头看了看，哭笑不得，这人一看就不会带孩子，饼干她能吃，这午餐肉咋整，难道用手抠吗？

“瞧我，粗心大意的，这东西你没见过吧。”张宪看到司软不动，勾起唇摇了摇头。

下一刻，他举起手比了个抠的姿势，“用手挖出来吃，懂吗？”

“……”司软喉管一阵痉挛，胃口全无。

张宪露了一口大白牙，显然对自己的贴心解说十分满意，“我先下车去看看情况，你不要乱跑，走丢我没法跟你爸妈交代，知道吗？”

等到张宪下车后，又有几个年轻人跟了下去。

司软看着手里的午餐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终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选择吃夹心饼干，也算了是承了张宪的情。

想到这可能是个隐形富二代，司软不由得十分兴奋。

要知道她上辈子做生意失败，就是因为没有个好的引路人，自己家里平头老百姓，又没什么本钱，等到了名利场中才发现，原来人家都是抱团的。

她起步得晚，没有合适的机遇，她不亏钱谁亏钱？

默默决定要抱住张宪这个大腿后，司软定了心神，等会一定得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很快，那群下车的青年就回到了车上，他们垂头丧气，像一只只斗败了的公鸡，“车坏了！”

“什么！车坏了？”听见这话的乘客坐不住了，“乌漆嘛黑的，车坏了我们怎么回啊？”

“还能怎么回，走路回呗！离东镇还有四十多里路，加紧赶赶，天亮之前应该能到。”青年提起手中的包袱，转头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