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姥姥的紫菜汤！

安静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姿态跑开的，想必很狼狈。从出生到现在十八年了再没有比这还尴尬还无措的了。

这种感觉又不都是尴尬，心里酸甜苦辣咸滋味尝了遍，也没有一个结果，安静觉得新奇也觉得害怕。

晚风吹在脸上缓解了几分燥热，安静有些后悔自己一句话不说就把顾源远撂下不管的行为。

人家当时只是想扶她一把，可安静不知道怎么回事，当顾源远都是碰到自己的胳膊的时候无法自控的想到了那个掌心的触感，随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静就躲开了。

整个过程安静跟鬼上身一样毫无自己的意识，等她反应过来后她已经甩开了顾源远的手，气氛瞬间尴尬的安静手抖。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个词——逃跑，远离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境地。

彼时，安静已经坐在了座位上。

班级里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享受着高三来之不易的闲暇，灯光很亮这里人也很多，可安静只觉得不安。

顾源远就这么看着安静的身影逐渐被夜色淹没不见的身影，一直看着。

那只想扶安静的手臂被收回身侧，被另一只手攥的通红。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少年就这么站着，想让夜风带走眼角的湿意。

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沿着安静跑过的道路顾源远慢慢的走。

越靠近教学楼灯光越盛，顾源远身影被灯光拉长。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四班和一班的位置。

四班和一班的位置很巧，从四班看去透过对面实验楼闪亮的玻璃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碎影，模糊的难以琢磨的碎影。而一班就像高飞的风筝头，总是昂扬的像是永远不会回头一般向往着高空，又有谁会耐心的随着阳光只求惊鸿一瞥呢？

“应该的，高三了嘛。”

顾源远笑着说，不知道在劝谁。

自他出生开始就像是预订好的零件，死气沉沉的任由别人随心所欲的拼接身体精神。

任何一点属于自己的波动都会被视为扰乱这个制作完美的机器人的病毒，被无情扼杀。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自己做过一次决定了？

顾源远不知道答案，他只觉得愤恨，恨父母的控制恨懦弱的自己恨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他想咆哮想怒吼，可深入骨髓的习惯竟让他连最基本的怒骂都做不到。巨大的无措笼罩着少年。

无力，无力！

这让人发了疯的无力！

过去的十八年给他打造了最完美最冰冷的躯壳。

而他在这里面，快透不过气来了。

晚霞消失了。

安静呆呆的坐着，隐隐约约逐渐加深的慌乱让她坐立难安。

掩盖一般的抽过一本练习册，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劲竹一般挺拔的字体——

学不死？

那我就把你打死。

安静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这本练习册是顾源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安静对这份礼物哭笑不得，一个除了男性家人外收到的第一份异性礼物竟然是一本某某真卷？仅剩不多的少女心受到了S级的攻击，安静记得那时的表情是那种全是敷衍的皮笑肉不笑，顾源远明明一直看着自己的表情变化，却还好像不怕死一般的提示着书里面还有东西。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安静看着诡异的心中又浮起了期待感，就算她心里清楚按顾源远的脾气这里面的东西绝对和他本人一样“皮”。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安静也按照计划把顾源远打了一顿。

现在想想，那时候心头涌起的期待那里是在于礼物，明明是期待看到他和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的笑脸。那会让安静觉得他身上那一层透明的防护膜敞开了，可以透透气了。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顾源远照顾她很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或物的时候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永远不会难过。

这副样子当然很好，可它在顾源远的身上的时候却总让安静觉得难过。

他的模样是父母最终想要将她培养成的样子，正因为感同身受安静才不敢想他是怎么活的，一思及，就好像幼年的顾源远看着她哭一样。

慢慢的回忆涌上心头，才惊觉这复读的前两个月的点点滴滴自己竟记得一丝不差。

这样特殊的存在，在安静这里找不到任何可以对比参照的。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按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慢一点让她慢慢想这是什么。

问题总有答案，不论长短。

水落石出的喜悦感，让安静觉得全身松快了一下，她抬起头打算伸个懒腰。

抬眼却撞见了高考倒计时——距离高考仅剩196天。

安静看着那个数字。

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命令臣服的一巴掌。

高考像是随时会吞噬自己的野兽，自己就像是被困在小笼里的仓鼠。

哪有什么抉择的权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