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

马蹄踏雪而行的声音从街道上传来。

花烟萝一手抓着半死不活的鸽子，一手捏着纸条，猫在巷道的阴影里往街道上张望。

一辆通体黑金的马车缓缓停在风月楼门口。

苏霓儿披着件银狐毛做的外套，撩起门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进了风月楼中。

等苏霓儿的身影不见，花烟萝才走到马车跟前。

虽然谢奕早先没有吩咐，但车夫认得花烟萝的脸，听花烟萝说要见摄政王，于是决定先顺路把她带回去，再问谢奕的意见。

夜已经很深了。

到了摄政王府门口，车夫敲门让里面的人去通报一声，自己则先行驾着马车离开了。

不多时，便有人开了门邀她进去：“花小姐，里面请。”

摄政王府是整个皇都中最大的王爷府坻，也是最为富丽堂皇的府邸。

整个摄政王府依着一条自始出现的溪流而建，山水萦绕，庭榭精美，花木繁茂，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像是这繁华皇都中的小江南。

不过，与江南白墙、黑瓦、青砖不同的是，摄政王府中的亭台楼阁、蜿廊飞檐俱是以黑金为主调。

少了些温婉柔美，多了些肃穆的华丽。

不知七拐八拐了多久，就在花烟萝快要坚信自己要被拐卖时——

“花小姐，到了。”小厮站定在一个别院门口，对着院里伸伸手：“您自己进去吧。”

好在这院里的路倒是不复杂，花烟萝没走几步，就看到个点着油灯的屋子。

她走进去，看到桌案上层层叠叠地，放了许多奏章。

谢奕阖着双眸，靠在木椅上假寐。

“参……”

“免了。”谢奕喉结动了动：“有什么事？”

“这里有封飞鸽传书，或许…与您有关。”

“拿来。”谢奕睁开漆目，坐直身子看向花烟萝。

花烟萝走到谢奕身边，将纸条呈上去。

谢奕垂眸看完纸条，不发一言，便将它放在烛火上燃尽了。

静地，就好像这件事本就在他意料中。

火苗自纸条的一角缓慢爬了上去，然后陡然间便如燎原般将纸条燃烧殆尽。

火影在谢奕的瞳仁中疯狂跳跃，接着悄无声息地熄灭。谢奕手一斜，带着余温的纸灰飘飘扬扬洒落到地上。

“你知道纸条里写了什么吗？”谢奕拍了拍手上的余灰，头也不回地问。

“什么纸条？”花烟萝不答反问。

谢奕满意轻笑。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烟萝今晚就先告辞了。”

“过来。”谢奕沉声说。

待花烟萝走到他身边，谢奕拿起一本奏章，毫不避讳地摊开放在桌上。他一手拥上花烟萝的腰，轻轻发力，便将她卷进自己怀里。

男人炙热的鼻息惹得她耳朵痒，花烟萝不自觉地缩缩脖子，却是更往他怀里去了。

女孩柔弱无骨的身子在他腿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谢奕深呼了口气，手中的力气更紧了几分，将她圈在自己怀中动弹不得。

“这奏章上的字，你可认识？”谢奕问。

花烟萝细细看了一遍，这上面多是写繁体字，有些她能认得，有些读不出，但连懵带猜，拼拼凑凑，还是能大概知晓这是封谏书，内容大致是揭发庸王与朝中诸多大臣相勾结之事。署名是御史陈年丰。

“认识一些，大概能看懂。”花烟萝老老实实答。

“依你看，庸王这事，本王该怎么办？”谢奕问。

花烟萝沉吟一下，回道：“庸王既与朝中重臣勾结已久，说明早有逆反之心，等得不过是个瓜熟蒂落的机会。既然如此，不如趁早抓人砍头，防患于未然，还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言语之间，全然未提庸王兵马已至城郊的事，仿佛那张纸条，她是当真未见过。

谢奕笑道：“明明是抚琴弄舞之人，没想到心思却如此狠厉。”

“明明是吟诗作赋之人，不也坐到了杀人不眨眼的位子上？”花烟萝侧脸对谢奕轻声说。

摇晃的灯火为她完美无瑕的侧脸勾上了如神如幻的轮廓。

谢奕勾唇：“方便的话，今晚在本王这里留宿？”

声名之事对花烟萝向来属身外之物。况且，在风月楼做艺伎，哪怕她向来“卖艺不卖身”，也早就泡在皇都人的泡沫星子里了。与其不明不白，倒不如就“坐实”了陪摄政王过夜，让他们更生忌惮。

见花烟萝迟迟不答，谢奕松了手上的力道，靠回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她：“那你开个价，我买你一晚。”

花烟萝笑靥如花：“那…就算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吧，加上刚刚的传书，我们两清。”

“好。”谢奕点头。

“现在开始吗？”花烟萝问。

谢奕抬手，用食指勾住她胸前的蝴蝶结轻轻一拉，那件雪白的貂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