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朋友，能帮助她的方法有很多，自以为是的施舍反而是一种侮辱。”但是江明川还是要说出来，因为同情与可怜，一时冲动组成了家庭，后来会酿成怎样的苦果，谁也无法预料。

“你忘了我爸爸吗？”江明川看着默默喝酒不语的杨海，把自己内心的伤痛都搬了出来，只希望杨海能以史为鉴，不要重蹈覆辙，“当年我爸爸仓皇回到岛上，因为高高在上的大男子主义，与一时的感激，便冲动地娶了我妈，可这种冲动、感激与同情，能延续多久？很快他的野心就盖过了一切，抛弃了故乡，也抛弃了我和我妈。”

“不不，当然不仅仅是同情。”杨海解释地有点狼狈，他没想到明川会提到江爸爸——那是明川少年时期的阴影。

杨海永远记得江明川在母亲葬礼之后和他喝的烂醉如泥，说出的那些心里话。

大家各奔东西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江明川提到自己的父亲了，仿佛把他深深埋在了心里的那座坟墓里，今天再次提到，可见是真的生气这场不清不楚的婚姻。

杨海顿时更加难受，站起身，在方寸之间的客厅里打着转儿，情绪很激动，似乎不只是想要说服江明川，同样也想要说服自己。

“我对柳萍一直有好感。”

“对漂亮女孩子的好感很正常，你好几次喝多了对我说喜欢果果，还说最喜欢周舟，提起柳萍的次数还没这两人多。”江明川无情的戳破他的虚伪。

男孩子知慕少艾，少年时候的感情其实很漂浮，也许一个侧影，一句温暖的言语，就能让年轻的心跳动不止，以为自己遭遇了爱情。但度尽劫波，历经岁月，回头再看，那只是年少的痴傻而已。

江明川相信杨海对柳萍动过心，但这种青春期的动心，绝非今时今日支撑婚姻的理由。

这种动心对于少年很珍贵，但对于婚姻就过于轻浮和天真了。

“陈年往事，还说它干嘛。”杨海脸红了，他还记得那时候见一个爱一个的心情。

“是你自己提的。”

“那我只是要证明我对柳萍是有感情基础的。”杨海被他质问的很汗颜，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压低了声音对江明川说，“明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外传。柳萍在深圳，被人骗了。”

江明川一怔：“诈骗？”

“不是。”杨海尴尬地搓着手，又去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拉开一瓶，喝了两口，像是下定了决定要吐出这个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她遇到了一个有家有口的男人……”

“她怎么可以这样？！”江明川愤怒起来，这种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稍微有点人生经历的人都懂。

年轻女孩子遇上有家室的老男人，本身就处在劣势地位，一旦又不是很坚定底线而有所求，很容易沦陷其中。

柳萍不是例外，她甚至是典型。她这样看似聪明又不够聪明的女子，本来就很容易成为社会的牺牲品，甚至不能责怪他人，是她自己愚蠢的飞蛾扑火，以为能过火中取栗，结果只留下满身伤痕。

“所以她被抛弃了，才回来的？”江明川咬牙切齿，柳萍到底是像妹妹一样，也没法这时候去指责自己人。

话说出口了就比较容易，杨海打了个酒嗝，再也没有心理障碍的把这前前后后的事都倒出来：“她没得病，只是怀孕了，人家不肯负责。她回来之前刚做了手术，所以看着才特别虚弱，刚好大家回来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做，只有她什么都没了，气苦之下才说自己得了绝症。对了，她在机场非要我们去接，也不是因为矫情，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杨海现在完全站在柳萍的立场说话，处处还是维护着未婚妻。

江明川现在明白了杨海的心路历程，他与杨海一样，又是怒火中烧又是同情怜悯。

柳萍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遭遇这种事，他们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杨海在感情上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慌不择路地想用自己的人生去温暖处于冰窟底部的柳萍，这种行为，江明川无法评断是高尚还是扭曲。

他只能说，杨海是个好人——或者是个愚人。

江明川经常觉得周舟冥顽不灵，现在看来，杨海更加顽固，任是江明川怎么和他说道理，都听不进去，反倒更认为这就是缘分，自己和柳萍走了那么长的路，终究是要在一起的。

虽说答应了杨海不要外传，但江明川回来之后，还是原原本本把这事儿告诉了周舟与金果果——他是带着任务去的，也不会因此看不起柳萍，只是更同情和怒其不争而已。

“原来是这样。”周舟也不知该怎么批评，只能唏嘘一声。

人是感性动物，感情上的事，很难只用原则来解决。

“这么说的话，两个人反常的地方也都能理解了。但杨海真的想好了吗？他得一辈子不介意，才能保护柳萍，否则的话，以后都是伤害。”周舟又有点担心他们的未来。

金果果清楚周舟的担心。

这时候一腔孤勇，一番同情，当然什么都好，只会把柳萍捧在手心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