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闻言，一回头就见着了裴婉婉，登时脸就冷了，道：“裴将军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能回去。”

裴婉婉招手挥退了小厮。

“你这样还回得去？”裴婉婉道，“周淮，你真的回得去？”

裴婉婉直呼周淮其名，已然将气氛提至正经。

周淮眯了一下眼睛，原本含着怨恨的眼神，冒出一股不明就里，她脑袋昏沉，偏着脸看了她一眼，然后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

官道上落下一前一后两个细细长长的人影，一个稳妥，一个打着趔趄。

裴婉婉又问了一遍：“周淮，你还回得去吗？”

“……”周淮被问到烦躁，没有回头，愤怒的挥着袖子道：“你少管我，要不是温禾试探我，你也不会这样助我，你别以为你几句好话，就能得我好！”

随后无言，裴婉婉一直跟在周淮的后面，周淮往前两步，裴婉婉就往前一步，亦步亦趋，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夜风放肆吹来，将周淮的醉意吹走了几分，她的愤怒来的稀里糊涂，走的又是不明不白。

偏就是裴婉婉的那一句“你还回得去吗？”

她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

她早就不是他了，怎么会得去呢。

可是……

周淮忽然停住脚步，她回头望去，裴婉婉还在，见她回头，笑了笑。

周淮笑不出来，她逆着月光，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周淮冷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裴婉婉笑意未减，明知故问。

周淮胸口起伏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继而吐出一口热气，思忖了许久，心中纠结，犹豫……

“想什么呢？”裴婉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唤回了她的神。

一回神，裴婉婉就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不过一步之遥。

此时裴婉婉才看清周淮是何情绪……她哭了，面上多是悲凉与空洞。双眼看向远处，一时间黯淡无光。

她微微张了张口，哽咽道：“你有没有来找过我？”

裴婉婉面上神色自若，比起周淮是一点破绽都寻不出来，是遗憾？是后悔？是悲恸？

都没有，亦或是在隐藏！

她又问她：“有没有来找过我？”

裴婉婉依旧默不作声。

事态登时就明了了，可是周淮不信，她不信。

她还存着一丝期许，只要裴婉婉找个理由，不管合不合理，她都会信的。

“你说话啊！”周淮抓住她的肩膀，想要摇醒她，痛哭道：“你说话啊！你来找过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没找到，对不对？你告诉我，婉婉，求你了……”

裴婉婉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是裴家人，裴家冷漠自私的骨血融在她的体内，她也是真心觉得，自己与裴凌裕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淮闹的狠了，使得裴婉婉觉得肩膀一痛，她知道，周淮的指甲嵌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一时间痛苦与赎罪的暴击，让裴婉婉觉着，周淮可以将她的污秽的骨血，狠狠的剜出来。

让她不再这般自私自利。

裴婉婉闭上了眼，心中有愧，一点儿也不敢看周淮。

奈何周淮一再放低了自己的底线，裴婉婉也仍旧不肯编排一个谎言来哄骗她。

周淮彻底心死，她无力的松开手，转身就走，步子一步比一步沉重，重到她无法抬起来……直到他跌坐在地上。

她瘫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架子。

裴婉婉默默的站在她身后，她没有资格去唤她的真名，她没有资格去坐在她旁边去安慰她。

她是一个自私冷漠又懦弱的人！

她懦弱到放弃了文昱也失去了周淮。

“对不起！”

“……”

“对不起！”

“……”

裴婉婉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歉意，可这歉意流进了千疮百孔的心脏，那颗坏掉的心脏装不满了……

周淮似乎已经很是疲惫了，道：“我原谅你了！”

裴婉婉看着周淮的背影，心头一震，哪里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一说，是她想解脱想放下。

“周淮！”裴婉婉蹲下，在她耳畔说道：“你别这样好不好？”

“那我该怎样？”周淮反而冷笑的问道。“打你？骂你？还是恨你？”

“……都可以！”

呼——

裴婉婉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倒在地，后脑勺才要接触到地面时，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托住了。

周淮冷眼盯着裴婉婉，然后将手抽出，下一刻，裴婉婉喉咙一紧，就已经被周淮狠狠掐住了。

她满眼通红，道：“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赎罪了吗？”

“你以为我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裴婉婉吞了吞心慌，眼中一时之间出现了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