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圆的惊诧伴随着秦领高阔背影的离去，也消散在风里。

卧房里的暖炉熏笼依然燃得旺畅，可不知怎么地，她忽然觉得周身的暖意似乎少了些，赶紧扯了锦被盖在身上。

没有大太监的夜晚，似乎特别单调，但也难得清净。陈圆抠着手指，盘算明日计划。

正在督主夫人有一搭没一搭思考未来发展五年长远计划的时候，秦领却衣袖带风，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走。

他打定主意不回头，脚下也越走越快，生怕略一停顿，两只脚便再也拔不动步子。

其实，饶是知道陈小圆不喜欢跟他同处一室，两人每每还经常冷场，可他却总想着坐在花桌旁的小凳上多呆一会儿。

嗤，他自嘲地笑一声，还真是踏马够犯贱的。

陈小圆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不错，但身为太监，他还算是有那么一份阉人的自觉：陈小圆的名节已经被他毁之殆尽，难不成还要整日遭受他的凌辱，苦苦求活？

若是一般女子，做了崇王眼线，秦领一定想办法让她生不如死，可这些招数用在陈小圆身上，根本不会让他有任何快意。相反，想到她在崇王府上受的罪，秦领只恨自己当初没在御史监院就将她拿下......

“见过大人。”一道娇柔又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秦领的沉思。

秦督主一怔：“你怎么还在这儿？”

一身淡粉色衣衫的蜀琴，在书房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窈窕艳丽，乌发披散，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正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督主大人，奴婢......奴婢想谢过督主，将奴婢召回，能回来伺候督主。”

秦领踱进书房，站在书案后，冷淡道：“调你回来，是侍奉督主夫人的。”

蜀琴顿了一顿，眼眸中亮光似乎暗了一瞬，随即又低着头道：“督主之命，蜀琴定当遵从。大人可要茶水？”说话间，她绕过书桌，走向秦领，充满期待地看向秦领。

秦领扫了她一眼，蜀琴换了一双白兔毛镶边的绣鞋，衬得脚型玲珑，大眼睛水光波波，似有千言万语含在眼底。

他心里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必了。你去吧。”

“大人！”蜀琴噗通一声跪在秦领腿边，眸中泪光如星，面颊却似绯红云霞一般，“大人，蜀琴对您一片忠心。从您收留我和姐姐那日开始，蜀琴一心一意只想做大人的人，我——”

“够了！”秦领沉声道。

事情还是跟两年前一模一样，这个丫头真是死心眼，连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没有改动。

他沉默地挥了挥手：“这种话以后不要说。否则，本督让你在外公干，永世不能回登云城。”

“大人！”蜀琴脸色瞬间煞白，“大人......是因为娶了亲吗？”

“住嘴！”

蜀琴苗条而丰润的身段像一条灵蛇，波涛汹涌扑向秦领的大腿：“大人！蜀琴不要名份，不要大人任何承诺，只求大人能将蜀琴留在身边，日日夜夜伺候大人！”

谁知秦领似早有准备，见她扑来，整个人瞬时平移三尺，立得远远地看着他。

蜀琴眼睁睁扑了个空，一根督主身上的纱都没捞到，娇美面容顿时又惊又羞，眼泪像小河一般淌了下来。

秦领面色发黑：“蜀琴，本督给你机会，让你在崇王府好好反省。你就是这般回来报答本督？！”

“大人，蜀琴真心仰慕您，已经——”

“闭嘴！”秦领恨铁不成钢：“同样是报答本督恩情，赵瑟如何做的？你又是如何？！”

提到赵瑟，蜀琴瞪大了泪光晶莹的水眸，张口结舌。

“当初赵瑟为了赎你冒犯之罪，宁愿替你受鞭挞五十，发毒誓永不嫁人。”秦领缓缓道，“她心中所想，连本督都清楚，难道你不清楚吗？”

蜀琴喃喃道：“......可是，我不喜欢她。”

世间事物大抵如此，总有求而不得的愁肠百结，总有痛失所爱的涕泪纵横，每个人却总不能珍惜所有。

秦领冷哼一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在......你为新夫人回府尽心尽力收拾的份上，本督当做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尽心服侍夫人，便是尽职尽责了。”

面若桃花的绯红已经褪去，蜀琴娇媚如春的面眸此刻如死灰一般煞白。

秦领冷淡：“你出去吧。”

蜀琴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知道新督主夫人娇美可人，可她看得出夫人根本就不爱搭理督主大人，对大人那般不恭敬，她怎么配得上督主大人这等神仙人物呢？

近十年的苦恋，再次被他无情地拒绝。蜀琴欲哭无泪。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雪白兔毛镶边的绣鞋沾了些尘土，和她本人一样，看起来极为可怜而单弱。

“本督最后一次原谅你的过失。不要让本督失望。”

“大人，蜀琴知道了。谢大人不杀之恩！”她恭恭敬敬伏下身，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