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坐在外间看杂书快要睡过去的田大都尉,没想到秦督主在内间待了好一段时间才出来。
出来时,秦领面色不佳,比刚进去时候的还要苍白。
“督主……”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安地望着秦领。
秦领仿佛听不见人说话,喃喃道:“成悦,一个人就不能……”
田央似是明白了,可嗫嚅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有的事,他能明白,秦督主如此智慧通达的人,又如何不能明白呢?
窗外阳光渐起,天已大亮,院子里往来的人声更多,脚步声,咳嗽声,扫地声,开关门声,还有咕咕悠悠送水拉车的轴承转动声。
忽然,院子不远某处传来一声尖叫,小孩子嘹亮而丝毫不顾忌的嚎哭声劈开清晨的薄雾,又刺穿宁静祥和,一声接着一声,刺入耳膜。
“哇——哇——你们把我圆圆姐姐怎么了??我要圆圆姐姐——放开,放开我!哇哇哇——”
田央顿时头疼起来,小扫把星醒了!
新娘子带来的那个小屁孩又开始吵闹着要姐姐了!
昨晚一夜的舒适休息给小银注入了强大的能量,现在整个安静有序的秦府都快被他嚎哭吵破天了!
秦督主此刻怒瞪他一眼:“什么人喧哗?”
督主大人居然被小娃的大吵大闹一秒回魂,刚刚秦领身上的那股郁郁之气早已烟消云散。
田央偷偷略略道:“好像……是新夫人带来的小弟。”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话说回来,昨晚老田还让他喝了安眠茶,不然能闹督主大人一整夜,您得谢我!
谁知一听“新夫人”三个字,秦领的脸拉得更长了,长得跟他那匹青花骏马没什么两样。
后知后觉的田央恍然:“不是,督主——昨晚,您到底干了啥?”
“闭嘴!”
“咱就问一句,新夫人还活着吧?”
“.…..也许。”
“!!!”什么叫也许?!
田央大惊:“等等等,昨天乘轿子过来的时候还活着好好的呢!不是,督主,你手段也太高明了吧??”
见秦领眉头越蹙越深,田央意识到大事有点不妙:“老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银的尖叫和哭闹持续在新房周围,不少丫鬟婆子急急忙忙来回走动,整个宅院个个鸡飞狗跳,热闹非凡,看来每个人都已经焦头烂额了。
秦领看了一眼半是关心半是八卦的田央,站在廊檐下,大略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田央脸色发灰,不停地擦冷汗:“.…..新娘子竟然是那个女刺客?!!姜勋文亲自将她嫁过来??……崇王府埋藏的好深啊——她、她有没有说什么?”
秦领奇怪地又瞪他一眼:“总共还没讲上五句话,还刺了我一剑,人就晕过去了。”
田央汗如瀑布:“.…..老药头说,脑袋被打坏了?”
秦领垂眸:“也许,崇王是故意打伤她的头,让一个傻子到秦府,以此栽赃。不过,这也不妨——成悦,你怎么这么多汗?”
田央岂止是流汗,现在整个人都跟泡在冰水里似的。
人是他亲手用弹弓弹丸打的,被老药头看出来了,督主现在也知道了,灭谁的口都晚了!
他冷汗涔涔,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谁知秦领猛然站起,顶着一脸烦闷,头也不回地走出门:“走,去看看小破孩子,嚎什么嚎!”
田央扶住膝盖:“.…..就是!”
小银的哀嚎不是无缘无故的,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有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在他周围乱晃,虽然说不上和颜悦色,但也没有声色俱厉,可就是不让他见圆圆姐姐。
他跟圆圆师姐分开这么久,当然越来越心焦。小孩子家除了吃喝,就是找人玩耍,没有师姐,顿时失去了玩伴,不嚎啕大哭才怪!
秦领赶到时,小康正用不知哪里翻出来的一个白玉小马逗孩子,可惜小银根本不吃这一套,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原本想呵斥破孩子一顿的秦领呆住:这孩子还真不是耍赖要挟,真心实意地淌着眼泪的小破孩子转眼间成了忠心为姐的小忠狗。
秦领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伸出手去,抚了抚小破、小忠狗的脑袋:“别哭了。”
至于为什么别哭,或者为什么要哭,之类的安慰话语,他一句都没说。
小银一见眼前这个人是昨晚见过的,马上哼哼唧唧泣道:“圆圆姐夫。”
秦领一怔,依稀记起来,昨晚破孩子就是这么喊自己的。时隔半日,这声“圆圆姐夫”似乎更加刺耳了。
小银却不这么认为,他一咕噜从地上翻身起来,扭动着圆乎乎的身体抱住秦领的大腿:“圆圆姐夫,你带我去找圆圆姐姐。”
毫不拖泥带水,指挥正乾辑事厂督主带路。
秦领冷着脸:“你……圆圆姐姐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