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看着他进了县学，行了拜师礼了？”

县衙，胡德正端坐一旁，下面跪着的正是董大志，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暗中跟随，自以为动作隐蔽，实际上若不是朱雄英一直拦着，只怕此时他已经被李月送上西天了……

“是的，我亲眼看着他进了县学，行未行拜师礼倒是不知，只是去时手里提着束脩，出来时手中却是空无一物。”

胡德正脸上顿时浮现喜色，他今日去见了齐泰，结果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热情招待，对于他所提议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热诚，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小算盘要打空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齐泰竟然亲自来访，询问他此事是否为真，可有证据，原本胡德正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确实没有明确的证据，一切都是空口无凭，这才今日派出董大志跟了朱雄英一路。

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收获，朱雄英竟然绕过自己，寻了其他门路进了县学。

如今县里的县试记录中没有朱雄英考取童生的记录，朱雄英却有了童生的名额，进了县学，这不便是他朱雄英科举舞弊的证据么！

“你且去一趟县学，将那县学中的生员名录和今年的县试卷宗取回来。”

董大志闻言，面露难色，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现在都快宵禁了……”

“让你去就去，那里那么多废话！”

董大志无奈，只得起身离去，留下胡德正一人在房间之中，想象着自己将来凭借科举舞弊一案，弹劾掉黔国公沐英，自此加官进爵，名留青史的样子……

……

奉天殿，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甚至连灯光都那么的熟悉。

朱元璋坐在案牍后面披着奏折，身旁一盏明亮的油灯，印照着朱元璋依然未消下去的怒容。

而朱允炆手持奏折，徘徊在奉天殿外，犹豫着是否要听从齐泰的话，将这奏折递上去。

这奏折乃是朱允炆听从齐泰吩咐，上面弹劾了当今黔国公沐英，管教不严，纵容亲子，误交匪类，让人假借沐王府的名声，在科举上行舞弊之祸。

其实一开始胡德正的算盘便落了空，齐泰根本不认为凭借这点小事就能扳倒沐王府，更何况削蕃虽然确实是他的政治主张，但他所主张的削蕃，削的是像燕王朱棣，蜀王朱椿，齐王朱博等藩王。

齐泰的削蕃主张，说到底不过是帮着朱允炆更好的上位，收拢权利。

而沐英一个永震滇南的异姓王爷，自然不在齐泰的算计之中，更何况不过是这种小事，恐怕想让朱元璋对沐英起疑心都很难。

但是齐泰依旧让朱允炆呈上这本奏折弹劾沐英，其实不过是给朱允炆一个表现的机会，由这本奏折来彰显一下，他朱允炆不止是会玩乐，对于国家大事，他也很上心，并且有能力。

这种彰显能力和态度的事情，其实并不好找。

若是寻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别说彰显能力，只怕还会让朱元璋觉得朱允炆不堪大用。

可若是想着插手些什么大事要事，却又可能因为能力不够，导致弄巧成拙，甚至于会让朱元璋觉得朱允炆手伸得太长了，越俎代庖，在皇室之中可乃是大忌。

他朱允炆虽然得朱元璋喜爱不假，但他又不是朱标，而朱元璋又向来是个多疑的性子。

因此科举舞弊一事，这大小的程度就刚刚好，科举乃是教化，国之重事，但同时也不过只是波及了一个远在滇南的沐王府，和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员名额。

“殿下，您这是何意，若是害怕惊扰了圣上，用不用小的通告一声？”

说话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內侍，此时正讨好的讪笑着，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眼前这个都已经十五了，却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少年将是未来的皇帝。

他们身为內侍，倒是不会担忧，君主软弱，会不会有辱我大明国威的问题，因此对于朱允炆这个毫无架子，喜欢和宫女和俊秀太监打成一片的皇长孙的观感十分好……

“呃，不用了，我这便自己进去！”

被人见到，反而让朱允炆狠下了决心，咬着牙硬着头皮，拔步迈入奉天殿。

“孩儿朱允炆，特来向皇爷爷请安！”

“不是让你在你父王灵位下跪着么，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朱元璋头都为抬起来一下，依旧在案牍上看着奏折。

“跪……跪完了！”

朱允炆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决心和勇气，在朱元璋如此冷漠的态度下，瞬间消失殆尽，说话也再次支支吾吾的没有底气起来。

朱元璋停笔，皱眉，看着眼前两腿发软的朱允炆，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站直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男子汉顶天立地，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朱允炆又是一惊，甚至有心想要转身逃跑，好在手中奏折给了他一定的勇气，硬顶着压力，将奏折双手捧起，言道：“孩儿有本要奏！”

“哦？有本要奏，呵呵，长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