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狐大爷还在那边嘴硬。

“老夫话就撂这儿了，今天你要是不把那条鱼钱赔给我，就别想挪地儿了！”

贺姓老者眼睛一瞪，撂狠话了。

“你个老小子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自称‘老夫’，真论起来年纪，我都有两把你的年纪了！就这样跟前辈说话？“

狐大爷一听要钱急眼了。

“啊呸，你好意思提？两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咱哥俩搭把手比划比划？同样是归真境，我一只手打两个你！”

贺元焕开始卷袖管，只是突然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把手伸到自己和昭奏中间使劲儿晃悠。

贺元焕打量了一眼苏拦，疑声问道：

“陈浩城？”

狐大爷也望向苏拦，伸出左手搭在苏拦肩头上，心声问道：

“你小子叫这个？”

苏拦摇了摇头，自己是苏拦啊！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狐大爷于是转头对贺元焕说道：

“老糊涂，认错人了吧？我徒弟不叫什么‘陈浩城’。”

贺元焕看向苏拦，开口问道：

“你不是我们宗洗琴房的陈浩城？”

苏拦听不懂，没有反应。

狐大爷思索了一番，当时他捡到这个漂在河里的家伙，黑袍白衫破碎不堪，倒确实像是几音宗洗琴房杂役的着装，只是后来才给苏拦换上了自己的褐色衣服。又开口问道：

“但是这个小子，是一个‘摆子’，你们几音宗什么时候‘摆谱人’这么不值钱了？”

“再说，这小子连本地话都不会说，只能通过身体接触听到心声，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洗琴房的人。”

狐大爷自然是熟悉贺元焕的宗门几音宗的。毕竟他跟宗主姜峦、首席供奉贺元焕都是可以喝醉了倒在一个炕上就睡的老朋友了。

贺元焕听说苏拦可以通过接触听到他人心声，惊讶不已，但还是开口解释道：

“陈浩城在我们宗门的口碑那是出了名的，又爱耍滑头又爱骗人，还常常点卯迟到，都被评为宗里最坏的一个了，连我这个首席供奉都有所耳闻。”

“所以好奇地跟他之前见过一面，就是‘摆烂人’，而且跟你这个徒弟确实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完全一模一样。”

贺元焕迅速查视了一番苏拦的心性窍穴，发现确实是摆谱人资质，更加奇怪了，就那么盯着苏拦。

“难道天底下真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贺元焕右手搭在苏拦肩头，心声问道：

“你真的不是陈浩城？”

见苏拦摇了摇头，贺元焕啧啧称奇。

狐大爷看着贺元焕，总觉得是要抢自己徒弟，马上转移话题，笑着问道：

“姜峦那老小子怎么样了？”

贺老突然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没了。”

狐大爷如遭雷击，觉得自己听错了，又快速问了一遍：

“啥？你个老王八蛋说啥？”

“姜峦，姜尘母亲章秋丘和整个几音宗，在十天前被不明势力袭击，百年基业，万余性命，毁于一旦。”

“目前我只知道我和姜尘两人还活着。”

狐大爷懵了，一动不动，脑海里闪过那些年跟姜峦和贺元焕一起大碗喝酒，吹牛打屁的日子，想起来姜峦成亲那天，那小子这辈子里最开心的笑容，想起来姜峦唯一的孩子姜尘满月那天，请自己去喝酒，那小子抱着个小小子，跟自己炫耀得瑟个不停。

想起来上次分别的时候，自己还骂他那么大个宗主了，出手忒小气，也就酒还行，不然下次可真不来了。

狐大爷沉浸在回忆中，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不自觉地发散出来，一条巨大火狐的虚幻身形渐渐在身后浮现。

苏拦感受到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赶紧远离了自己师父。周围围观的人群早已作鸟兽散。

贺老缓缓睁开眼睛，身后浮现出一尊身上盘有一条粗长火龙的真人身形，稍稍压制住狐大爷失控的力量，朗声开口喊道：

“够了！昭奏，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这件事！”

狐大爷才慢慢回过神，身后法象消散，贺老也收起法象。

良久，狐大爷开口骂道：

“贺元焕！你说你有什么用？”

“不说护住姜峦，连是谁做的事情现在都不知道。我要是首席供奉，我就一头撞死得了。”

其实狐大爷也知道，贺元焕这些年一直陪着宗子姜尘游历本洲天下，确实没办法迅速照顾宗门。

“我要是一头撞死了，姜尘怎么办？指望你这个半吊子归真境的不靠谱老狐狸？”

贺老说着气话，却语气平静。

狐大爷用大袖抹了抹眼泪，转头望向那个紫边蓝袍的微胖青年——几音宗少宗主，也就是宗子姜尘。

姜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