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占地极广,空旷开阔,几桩树根好似是近日才被砍去,壑洺眯了眯眼,心下了然。
这树桩恐怕是月影砍的了,整个后山之上,照着八卦的方位布下了四十二眼阵门,只是安插的极隐蔽,若不是善使阵法的仙家,恐怕是瞧不出来的。
这是个净化之阵。
她果然,舍不得杀他。
壑洺冷笑一声,只觉得荒唐可笑,太阴神君和天生魔胎,真是荒谬。
她居然会对他动了凡心,壑洺眼中此时只剩下一片冰寒,这样的眼神若是被钟灵瞧见,恐会害怕的躲起来。
这阵法尚未引星入阵,那他便还有时间,天罡星斗大阵,虽不是个杀阵,却也有一个束缚的法门,壑洺冷静的思索着,若是等月影启了此阵,将失了神智的天魔星引入了阵眼。
届时,自己再祭出地照阵法,趁着天魔星失去神智之时,便可将其一举诛杀,壑洺想清楚了这个黄雀在后的计策,心中被强压下去的痛意,便一丝丝的蔓延了出来。
那无边的痛意响彻在壑洺心中,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几近冰封的一双眼,渐渐隐没在这夜空之下。
接下来,便只需等待。
月影心中其实一直想要告诉奉野,自己是为何而来这妖界之中,又是为的什么靠近了他的身边。
可是天帝在她临行之前,告诫过她,天魔星不比寻常妖物,其中变数之多,犹如过江之鲫。
若是他得知自己是那毁天灭地的天魔星,届时发了狂性,一个月影是断断拦不住的。
这番话说的,其实很有些考量在其中,月影虽然晓得奉野待她爱恋已极,却仍是不得不顾忌着天帝的这番话。
事关六界生灵,便容不下一丝的风险。
三日如白驹过隙,尤其是和奉野在一起过这个山中岁月,便更是只剩下个须臾。
这日将将入夜,月影便狠狠叹了口气,手中的折扇全撑开了,呼呼的对着自己扇风。
月影做神仙做了近十万年,从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能逼的她慌成这样的......
奉野此时就在洞府之中的暖泉里头沐浴,此刻离开阵还有半个时辰,只待奉野出来,她便要施展媚术,将这少年诱入星斗大阵中去。
奉野修长的一双手挑开竹帘子的时候,月影正定定的侯在外头,他此刻穿戴的很是整齐,墨色的衣衫托着墨色的瞳,像只沉静的兽。
月影见状,便迎了上去,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对着眼前的少年说道:“这山上也没个什么耍事,今晚也去看星星吧?”
奉野一笑,桃花眼弯弯,冷峻的气息散去,只剩下对月影的顺从和痴迷,淡淡开口道:“好”
月影心如鼓擂,一字一句的告诫着自己,这都是为了他好,没关系的,只是媚术和星斗大阵,又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不必惊慌的。
奉野牵住月影手的那一刻,却未曾想,被月影手中的暗劲儿一拽,便打了个转儿,顺势和月影面对面的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饱含着古怪,月影到底是真神,媚术施的滴水不漏。
奉野别说挣扎了,弹指间便散开了瞳孔,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变的涣散无神,月影见状,叹了口气,紧紧牵住了少年的手。
口中喃喃自语道:“没事的,奉野,很快的,很快就会过去了”
说罢,便牵着奉野向着后山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每一步都在为着她同奉野的以后做着打算。
她爱上他了,也打定了主意,要同他生死相随。
若是天帝不同意,她便去诛仙塔,将自己一身仙骨喂了那塔里头的畜生,然后带着奉野的云游四海也好,浪迹人间也罢,总之,这老树开花的缘分,她要定了。
管什么戒律清规,怕什么仙魔有别。
月影心中计较的清明,拖着奉野的那只手,紧了又紧,两人片刻便走入了阵中,于阵眼之中相对而坐。
这一刻,眼前的少年乖顺的不成样子,月影看在眼中,忽然就模糊了视线,这傻子,当真将她视如了自己的神明。
月影抬头看了天色,月满中天,正是她太阴君法力最强盛的时辰,天时已到。
手中结出引星之印,四十二天罡所对应的星位,俱受到了月影诏令,一瞬间便落入了阵法之中,地利已至。
余下的,便是一个人和了,月影忽然笑了,手中徐徐幻化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是她幼时在姻缘宫里,拿来割月老红线的那一把,当年无知,不晓得每一根红线俱是一桩姻缘,做下了坏人姻缘的孽债。
然而,今日却要用这把匕首来剜自己的心,才能救下自己的心上人,果然,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月影摇了摇头,将这些因果轮回的混账事都抛诸脑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咬紧了牙关,狠狠一挥手便将这匕首刺入了自己胸膛,痛是炸裂着传进脑海里的。
她却一声也未吭,剜心,疼的不是破开皮肉这一遭,而是这匕首入了体,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