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麻将馆整天就老板一个人坐困愁城，租金水电费还得照付，平时油光可鉴的光头都暗淡了不少。

我问陈老板：“每个过来的客人都会这样吗？”

陈老板搔搔头：“也不是，有几个就啥事没有，但现在也不敢来了。”

齐星一边把嗑过的瓜子壳一个个合起来，装作没被嗑过，一边问道：“老板，没事的这几个，有什么特点没有？〞

说完转头向我挤挤眼，那意思就是，快夸夸我，你看我问的多在点子上。

胡小眉：“…”

“有什么特点…”陈老板有点懵。

我倒觉得齐星问的方向挺对头，就顺着他的话提示：“比如，胖瘦、性别、有没有佩戴什么特殊饰物…”

陈老板掰着指头，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所以然。

看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我说要不然先到现场看看吧。陈老板巴不得这句话，立刻开车载我们过去。

路上车挺多的，老板左奔右突，还差一点闯了红灯。

等灯的时候，老板突然想到什么，一拍方向盘转头对我说：“那几个没事的，我记得他们都不赌钱，这算不算是‘特点’？”

“当然算了。”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就更奇怪了——有哪种病是专门跟赌钱过不去的么？

穷病么？

到地方停车一看，陈老板所在的小区有点年头了，底楼还有柴火间、杂物间的那种，连电梯都是后来加装的。

老板的麻将馆，就是几间杂物间打通了整起来的。

拉开卷帘门，门口还摆着香烟食杂的柜子，再往里面摆着七八张牌桌子，我四下打量了一番，没啥问题。

陈老板在旁边忙着沏茶，请我们喝。

齐星一上嘴说，“哎哟，老板这肉桂真不错。”

陈老板笑笑说他老婆是武夷山的，经常让老家那边整点好茶过来，既能招待常客，也能顺手卖一点。

我看了陈老板的面相，额头平宽，太阳穴饱满，鼻翼丰润，眉细有聚，双耳贴脑，确实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我呡了一口茶，问：“麻将馆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

陈老板点头称是。

我指着正对着大门、靠墙的立柜，上面两扇门还落着锁，问：“那里面放什么东西？”

陈老板一拍头，说：“对了，柜里供关二爷，想赌点钱的客人，都会拜拜，旺旺手气。”

关二爷讲信用、重意气，形象威武，不但忠勇感人，而且能招财进宝，故为商家所崇祀，商家以关公为护财避邪的守护神，被视为武财神爷。

不过在麻将馆里，关二爷大概哪个赌客都不好保佑——毕竟大家要都赢了，找谁要钱去。

陈老板说，他还特意请了风水先生过来瞧的财神方位，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挺旺生意的。

财神的方位有讲究：武财神要面向屋外或大门，既可招财入屋，又可镇守门户，不让外邪入侵；而满面祥和的文财神——不论是财帛星君，还是福禄寿三星，均应向着主人屋内，而不是向着屋外，不然等于向屋外送财！

但是，武财神那是有正职的神，只要供奉得当，邪祟难近才对，还怎么会生出咄咄怪事？

陈老板一打开柜门，我分明看到一股煞气，奇怪！

我定睛端详，财神爷哪里来的煞气？

陈老板虔诚地点上三柱香，拜了三拜，再将香插入香炉。

我看完不禁失笑：“老板别拜了，你拜的不是关二爷。”

——这关二爷不对劲。

“啊？”陈老板转头看我，像看一个怪物似的。

胡一眉和齐星也走过来，凑近了看关公。

我指着关公像的手问陈老板，关公刀怎么变成雷神锤了？

麻将馆供奉的是横刀关公，又称提刀关公，寓意招财关公，无论供奉在家、还是办公室或店铺，都能聚财旺财。

横刀关公本应手提青龙偃月刀，刀刃朝向前下方，而眼前关公手里的，却是雷神锤。

陈老板不看还好，一看蹦起三尺高，气得抄起手机就开骂：“你个小兔崽子，一天不作死就皮痒！你把店里的关公刀放哪了，赶快给我拿下来。”

原来，老板的小儿子喜欢收集各种武器的手工艺品，陈老板供奉的关公像雕工精细，那把关公刀也是美仑美奂，早就被他盯上了。之前跟他爹讨过，陈老板怎么肯给，这下可好，干脆用雷神锤偷梁换柱了。

我告诉陈老板，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现在在关公神像上的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是关二爷。

关公神像从原材料里脱出来之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关公，而这个关公神像是一个整体。

结果你把关公刀给换了，这等于把神像给改了，那么真正的关公当然不会再在这个神像上显灵了——刀都换成锤了，叫关公还怎么使，关公还怎么可能来？

我告诉陈老板，现在这个神像里住着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