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主神回到上界已经过了七日,这七日里他一直久居主神殿,半步未出。
这日,天朗气清,彩云裹挟着群山与神殿,琳琅仙山被层层仙雾环绕其中。
一声长鸣划过,一只通身烈火的火凤凰划过天际,乘风破云而来,直直朝着主神殿方向飞去,细细看去,那凤凰背上竟坐着一个红衣少年。
凤凰来到主神殿前,在主殿上空堪堪盘桓了两圈之后才缓缓降落下来,凤凰才将将停稳,那红衣少年便马不停蹄的飞身而下,朝着殿内走去。
“主神!主神!”
苏然一面走着,一面大声唤着钟离圭方樾。
“主神?你在哪儿?”
在殿内游走了一番后,苏然才在主殿后院的听韵亭中发现正在自弈的钟离圭方樾。
“原来你在这儿呀,怎么叫你也不答应?”
苏然抱怨着坐到钟离圭方樾对面,低头看了眼棋局,抬手便执起白子便下了下去。
钟离圭方樾手持黑子,盯着棋盘陷入沉思,那悠远深刻的目光仿佛不是在看棋盘,而是在透过棋盘想着谁似的。
“我们方樾的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脑海中,公上容喆手执黑子,坐在他对面,眸含春水,一脸笑意。
钟离圭方樾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心脏莫名刺痛了一下。
真是,怎么又想到那个凡人?
“快下呀,想什么呢?”
苏然伸手在钟离圭方樾眼前挥了挥,钟离圭方樾的思绪被他从回忆拉回现实,这才回过神来,抬手随意下了一个位置。
“啧,怎么历了一次劫,棋艺退步不少呀。”
苏然啧了一声,再次落下白子,道:
“哈哈哈,你输了,这还是这些年来,你第一次输给我。”
钟离圭方樾的棋艺乃先师岭上尊者所教,可谓是冠绝三界,难逢棋手。
眼见输了棋局,钟离圭方樾也不见恼,只是依旧盯着此棋局,拧着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苏然难得赢钟离圭方樾一回,现下格外开心,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伤好得怎么样啦?今儿个下午还有一场庆祝你历劫归来的群仙宴席需要,你记得准时到啊!”
“不去。”
钟离圭方樾一口回绝。
他向来不喜参加这些群仙聚会,性子孤僻清冷,喜好独来独往。
若不是还有苏然这个小师叔常常往主神殿这边跑,只怕这主神殿都能冷清得长草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可哪个神啊仙啊的,从凡间回来都得办个宴席庆祝,早已经是天界约定成俗的规矩了,你好歹也是咱们天界的主神,总不能免俗嘛。”
苏然又开始念念叨叨。
“再说了,你整日呆在这冷冷清清的主神殿里,没病都得给你憋出些病来,况且你刚从人间回来——
那些去人间历劫的神仙,刚回来的时候也是你这副半死不活的颓废模样,热闹热闹两下,时间一长不就都……”
“我哪儿有半死不活的颓废?”
钟离圭方樾听不下去,开口打断。
“嘁,你什么状态,我瞧不出来?小师叔怎么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瞒得过别人,你瞒不过我。”
早在七日前的主神殿内,苏然就瞧出来钟离圭方樾当时的那样子不对劲儿——
那样冷清淡漠的神仙,何时见他流过眼泪?
只是当时苏然想着刚历劫回来的神仙都难免割舍不下人间的情义,索性也就让钟离圭方樾自我调剂去了。
可没想到整整七日过去,他依旧还是闭门不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苏然见了再按耐不住,索性给他操办起了宴会,指望着热闹热闹一番,能将他从那情绪之中抽身。
“请柬我都已经给各路神仙发出去了,宴会就在群仙殿。下午酉时,你若是不来,可就是让想落你小师叔我的面子——你可别叫我被这天界各路神仙给笑话啊。”
苏然一脸的正经。
钟离圭方樾看着眼前一副正经之态的苏然,窥见他眼底隐隐约约带着的担忧之色,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妥协地点点头道:
“知道了,我会去。”
苏然见目的得逞,笑着起身。
“一言既出,你既然已经答应,便不能不来,我且先去再瞧瞧宴会布置的如何了,唉,摊上你这个小师侄,我可真是操劳命。”
说罢,苏然便一个飞身离开后院。
不消片刻,殿外传来一声熟悉的长鸣,钟离圭方樾抬头看了看,只见彩云缭绕的天空中又再次划过一只浑身烈火的凤凰。
他再次低头看着眼前已成败局的棋局,心中有些忧愁。
前七日他坐在这主神殿内被凡间那凡人的事儿所困扰,如今他被下午的这宴席所困扰。
比起让他参加那么多神仙吵吵嚷嚷的无聊宴会,他还不如呆在主神殿里忧虑那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