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脚步落地声，对面画舫的那群灰衣仆从一个接一个跳了过来，一时间，画舫随着碧波不断摇晃。

公上容喆面色霎时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拉起钟离圭方樾护在身后，沉声叮嘱道：

“你不要乱跑，紧跟在我身后。”

话音刚落，一魁梧大汉便径直将青纱帘给一把扯了下来，提着刀就向公上容喆砍去。

公上容喆一面躲着众人的攻击一面仔细护着身后的钟离圭方樾，一心二用之下，他不由得身上被砍伤几处，鲜红的血液洇开颜色，染湿衣衫。

一番乱斗之下，他也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钟离圭方樾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清的神色。

“噗通——”

重物落水声传来，公上容喆猛然回头一望，视线却只能堪堪捕捉到钟离圭方樾自窗边滑落的衣袖。

钟离圭方樾跳窗入水而逃。

“不——方樾！”

公上容喆大喊一声，其声凄厉。

他不顾身后追杀的杀手，奋不顾身地扑向窗边想要去抓住钟离圭方樾。

“方樾！”

可一切终究是徒劳。

他抓不住手中滑落的衣袖，身后的长刀也毫不留情地砍来。

一时间，船舱内鲜血四溅，被扯落一地的青纱帐上落了点点红梅。

公上容喆却似乎感受不到背后的疼痛一般，拼了命地要越过窗户翻身而下，却猛然被身后的杀手抓住肩膀，一把扯了回来，掀翻在地。

“噗——”

那彪形大汉一脚踩在公上容喆的胸膛上，震得公上容喆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仰着面，那血自口中喷出又落回脸上，几滴血液落到他金色的眼眸中，那血色融入眼中，将他的视线染红，视野里一片朦胧红色，所视之处如同婆娑地狱一般。

“小心些，方樾。”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公上容喆猛然间将脑袋朝着那声源处偏过去，只见对面的画舫船头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陈惊枝。

陈惊枝一只手拄着拐杖，俯下身来用另一只手去拉水里的钟离圭方樾。

钟离圭方樾借着陈惊枝的力道翻身上了船，浑身上下都还在滴着水。

他站在船头回头望向船舱内的公上容喆，目光中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公上容喆隔着一层朦胧血污看不清切。

其实钟离圭方樾的眼睛坏成这样，早就已经看不清公上容喆的身影，只不过是凭着感觉望向对面画舫船舱内的方向罢了。

“方樾……”

一片朦胧血雾中，钟离圭方樾转身跟着陈惊枝进入了对面画舫的船舱内，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公上容喆的视线之中。

公上容喆有心想要追上去，可身上的伤势太重，胸口压着的脚也不允许他翻身起来去追寻钟离圭方樾。

“老实点，要不是陈将军有令，老子早就一刀宰了你。”

那大汉踩着公上容喆的胸口，语气中夹杂着不满。

这个劳什子国师害得他家将军受了那么多苦，甚至还断了将军的一条腿，他实在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还要留这人一命。

忽然，岸边上传来几声清脆的布谷鸟鸣叫之声。

“啧，他的援军要来了。”

踩着公上容喆胸口的大汉不由得啧了一声，随后将脚抬起来，冲着众弟兄喊道：

“撤！”

倏忽间，船舱内外的所有灰衣仆从跃入水中，朝着对面的画舫游去，众人刚一登画舫，那船便迅速朝着对岸划去。

公上容喆赤红着双目艰难地扶着桌沿强撑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船舱外走去。

守在沁芳湖不远处的重九听见打斗声便匆匆带领着府兵赶来，来到湖边只见到浑身是血的公上容喆站在船头正要朝着湖里跳去。

“噗通——”

重物落水声再次响起，公上容喆整个身子落到水面之下，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得他没有力气浮上来，碧色的春水霎时间被鲜血染红，散开一片血色。

“国师大人！”

众侍卫惊呼一声便一个个跳下水中，朝着公上容喆游去。

朦胧的水光夹杂着血色徘徊在公上容喆的视线之中，隔着一层微微晃动着的剔透的碧绿水面。

他眺望着天边淡淡漂泊着的白云，无数的鲜血持续的从他的体内涌到湖水之中，血色自他身上渐渐蔓延扩散开来，形成一个血色的圆圈将他包裹其中。

他执拗的望着钟离圭方樾远去的方向，身上却再无力气朝着那处游动，只能随着湖水缓缓朝着湖底沉下去。

他要死了吗？

要死在这片澄澈的湖水中？

那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归处，至少这是方樾心心念念要来看的湖。

——虽然他心心念念要来看这片湖只是为了逃脱自己。

公上容喆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渐渐开始朦胧起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