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因着这是青菡年后的第一次回门，相府上下热闹非凡。苏成玉也不装病了，早早起身坐在花萼厅等着那侯府的四驾车停在门口。

眼见青菡身着绀色蒂衣、双佩小绶，在李骁煜的搀扶下，下了车驾，一家子欢声笑语，让旁人嫉妒的眼红。

天气尚有些寒冷，后院的水廊风景且不算美，宴席便开在水廊后面的萱若阁，四壁皆用白螺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玲珑莹徹。

苏成玉又命清晏找了戏班子，在不远处吹唱。因为不在近处，既能清楚听见丝竹管弦乐声从翻月湖的水阁上传来，而那声音清亮悠远又少了嘈杂之声。

因着李骁煜到底是从小同苏澄明一同长大的，赖在苏府的日子也不短，因此虽是第一年上门的女婿，却毫不拘束，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到底今日杨氏因病着没来扫兴，幻云做事又极为周到，一顿饭后，便拉着青菡说体己话。

苏成玉和苏澄明父子俩因着互相谁也不服谁，竟还要斗酒。李骁煜见苏清晏似乎有话要说，便寻了个理由，陪着他沿着水廊慢慢的走着。

“我见青菡如今面色红润，气色极佳，可见你待她是真的好。”

清晏本就生的温文尔雅，与李骁煜便是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二人远远望去，当真是这人世间最具钟灵毓秀之美。

李骁煜笑了笑：“从我第一次见到青菡时，便想着若是这辈子能娶她入府，便是倾尽我所有，换她一世安乐也是值得的。老天爷对我不薄，兜兜转转能让我和她结为夫妻，余生不求高官厚禄，只求能与她携手白头。”

清晏见李骁煜极为坦荡，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对青菡的真心，我是知道的，青菡不也是得偿所愿，你们夫妻同心，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只要衣食无忧，执手白头也不是难事，可咱们这样的身份地位……”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坞城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们家澄明你最是清楚，打小有一把蛮力，混世魔王一般，却不长脑子，青菡这丫头自小被家人冷落惯了，凡事虽有主见却也硬要自己扛着。许多事我们都是事后才知道，想心疼她也来不及了。”

李骁煜见他说了这许久，似乎话里有话，于是便道：“大哥，咱们是一家人，有话您就直说，我打小也是胡闹惯了的，从前以为这辈子便是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可自从娶了青菡……”他低下头，笑的有些无奈：“我知道这辈子的好运气便是用光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如履薄冰，我也甘之如饴。”

清晏见他是个直爽之人，便也不再拐弯抹角。

“听闻前几日有两艘商船在码头相撞，京兆尹府寻了一万个理由推脱，最终便将这个案子推到你们巡防营，说是扰乱京中治安，当由巡防营管辖？”

李骁煜皱了皱眉：“不错，因着我也是刚刚回京，又是年节，所以这个案子便暂时搁置了。”

他见清晏左思右想似乎不知如何开口便道：“这个案子可是有蹊跷？”

清晏笑道：“案子没有蹊跷，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狗咬狗？”

清晏伸手折了一枯枝拿在手上：“我大燕自永靖元年起便定下了所有私粮不得进入华陵的规矩，以免粮贩哄抬市价。可近几年，因着户部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解了官家的燃眉之急，因此户部便纵着那些商贩的私粮入了华陵。起初还是悄悄地，可如今已是大张旗鼓了。”

“大哥的意思是……这两艘相撞的商船便都是卖私粮的？”

清晏将那手中的枯枝一节节的折断：“不错，如今的码头税可是户部的一大块进项，私粮更甚！”

“又是户部……”

李骁煜想起上一次利用盗匪刚刚帮户部擦了屁股，如今这群人真是一刻不得闲的惹麻烦。

“如今华陵的公粮被商贩收购，又高价售卖私粮，长此以往，百姓的辛苦钱都进了这几个当官的口袋。”

李骁煜听的心口灼烧一般的疼，于是沉声道：“大哥希望我怎么做？”

清晏将手中的枯枝丢的远远的：“我希望……你放过他们。”

“什么？”李骁煜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就是放过他们。”

李骁煜心中不悦，难不成是苏清晏为官这么多年，也学的尸位素餐，假公济私那一套。

“骁煜，此刻我同你心中一样，恨不得乱刀砍死这群畜生，还大燕以清明，可就算你抓住了这两只商船又能怎样？幕后之人你又能耐他们何？”

“可也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纵容包庇！”

清晏见李骁煜一脸赤诚，心中甚感安慰：“从前我与你一样，以父亲给我取的这个名字为己任与毕生追求，可无奈这世间黑暗，碰了几回钉子，吃了几次暗亏，方才明白，和畜生办事，便要用畜生的办法。”

他见李骁煜不信，又道：“听我的，我让户部改名换姓，推举一个纯臣上位，可好？”

“纯臣？”

“不错，一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