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断断续续又下了两场小雪，便迎来除夕，过了今夜，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苏府昨日便张贴好了对联，府中各处更是张灯结彩，廊下挂满了灯笼，新年味道十足。

苏蓁蓁在午后睡了一觉，因着晚上要守岁，吩咐茱萸不要叫她，多睡一会儿晚上才能坚持。

除夕下午，苏府便放了假，下人都额外得了赏钱，有家人离得近的便回家团圆，若无处可去就在苏府过年。

苏蓁蓁睡醒的时候，天色正逐渐变暗，捏捏脸让自己清醒，有些惊讶竟睡了这么久，又唤了茱萸来更衣。

茱萸把早早便做好的新衣，捧来让她选择，纠结了许久，她才选定那件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配上那件草绿色绣湖色梅花缠枝纹综裙。

明亮的撞色并不会让人觉得冲突，反而眼前一亮，加上苏蓁蓁肤白胜雪，压得住这般颜色，反衬托得她眉目更加精致。

茱萸为她简单挽了发髻，只插了那支楚怀瑾送的玉簪，又带了对白玉耳坠，遥相呼应。

苏蓁蓁梳妆好，外面有小丫鬟回话：“姑娘，老爷请您去正厅用年夜饭。”

茱萸代她回了话，手脚利索的拿来一双鹿皮缀花靴子，待她打理好了，便扶她走去用膳。

除夕晚膳格外丰盛，满满一桌美食让人胃口大开，可惜年年都是他们父女二人，冷冷清清，酒足饭饱苏深开口道。

“今夜别勉强，既然是习俗，能做到就做，做不到就睡，莫勉强自己。”

苏蓁蓁觉得，父亲是怕他自己先扛不住睡意，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如此说，便算放她自己回去熬夜过年。

撤下酒饭就有下人送来清茶，父女两个喝了会儿茶，说些悄悄话，她便决定走回院子，也好空一空肚子。

回了院子，苏蓁蓁把院里所有丫鬟都叫过来，除去已出府与家人团聚的，还有七八个丫鬟没走。

这几个人要么是同茱萸一样，无家可归没有亲人，要么是家离得太远，无法回去。

苏蓁蓁为每个人都准备了新衣服，都是常服出门可穿，无论等级统一都是上等棉绸料子，只每个人的颜色、花样都有所不同。

丫鬟们感激涕零的捧着衣服走了，又听姑娘说，今夜不必伺候，要她们各自为聚，好好过年。

茱萸在旁一直笑意深切，她家姑娘，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小丫鬟都各自散了，屋里恢复安宁，苏蓁蓁起身取出木盒，亲手递给茱萸：“打开瞧瞧，可还合心意。”

茱萸惊喜又好奇，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件棉裙，触手柔软舒适，是上等蜀锦，蜀锦珍贵，小户人家的小姐也是没有的，如今姑娘竟为她做了身衣服。

苏蓁蓁看她眼泪汪汪，心酸又好笑，这个傻姑娘前世今生都忠心耿耿，因为她失去生命，时时陪伴切切关怀。

在她心里，茱萸和茯苓早已是亲人，并非主仆，只是她对茱萸格外感谢，还好茯苓是个心大的，半点不会计较。

茱萸拿出袄裙，是件玉兰色绣隐枝栀子花的蜀锦棉裙，与她沉稳安静的气质十分相称。

再三谢过苏蓁蓁，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回了屋，再出来时，就看见院子里的俊郎娇娘。

苏蓁蓁见她出来，只留下句不必跟着，就被楚怀瑾拦腰带走了，夜晚温度骤降，楚怀瑾把她藏在披风里，捂得严严实实。

茱萸目送姑娘远去，思索片刻拿了些精致糕点，去了小丫鬟们的屋子，见她进来，原来热闹喧哗的屋子瞬间安静。

看她们如此拘谨，茱萸心中暗暗叹气，将手中食盒递过去，只说新年快乐，便推脱有事出了门。

茱萸是孤儿，是苏蓁蓁小时候捡到的，她比姑娘大三岁，所以一直照顾姑娘，看着姑娘慢慢长大。

院子里积雪未化，踩上去发出咯吱声，茱萸决定堆个雪人，姑娘看到了定然欢喜。

半个时辰后，她看着手中不成形状的雪团，陷入自我怀疑，懊恼的扔在雪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安静的院子里，忽然出现一声轻笑，茱萸迅速环顾四周：“谁？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一身黑衣的初七出现在她面前，茱萸黑着脸：“初七，你笑什么？”

初七本来没想笑的，公子不让他跟着，他便准备回去找规墨玩，谁料刚好看见这小丫鬟毫无章法的团雪，最后什么都不是，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茱萸看他视线落在那团四不像上面，身体颤抖明显在忍笑，恼羞成怒道：“你别笑我，有本事你堆一个！”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雪人，和一旁散发得意的初七，愣了许久。

算了，只要堆出来，谁堆的都一样，知足的茱萸感激一笑，狠狠夸赞他心灵手巧，样样精通，直夸得初七耳根通红，落荒而逃。

茱萸满意看着逃跑的背影，拍拍手回屋，夜还很长，想到初七单薄的黑衣和冻红的手指。

她想，就当是为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