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笑了，崇华剑跌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怪不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还犹记得自己六岁突破筑基时掌门看到他不敢置信的模样，她的一双眼睛兴奋得让人害怕，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要吞他如腹中。

“回楼宗成为天下第一宗门指日可待。”

她说完不日就唤醒了师祖，师祖满头白发，胡须垂到胸前，垂暮老人的身躯却是健步如飞，一双半垂眼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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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试探过他的筋骨，摸着胡子满意道：“确实是天生仙体，只要按正常速度修炼下去定能突破天道限制，飞升成神。”

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期待，除了他自己。

从他筑基那日起就不断有声音折磨他，吞噬他的真气，漫漫长夜他一边修炼稳固心神一边愈发觉得身体隐隐作痛，他起初不在意，后来疼痛一天天加重，每每到了深夜更觉剜心蚀骨，身体像是被碾碎了，又酥酥麻麻重新长起来，等到天光大亮时早已浑身湿透，脑袋嗡声作响，恍惚间觉得自己是那得了绝症垂死之人又挣扎着爬回了人间。

掌门知晓后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她不再要求一个饱受折磨的人勤加练习反而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处处照拂。

他不再是天才，松花酿酒，春水煎茶，闲野杂谈，秉烛夜游。人间美好的闲适都向他倾轧而来，滚滚红尘中他以为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偷去半生闲。

后来他在天门山遇见一个姿容绝妙的女子，女子明眸善目，鬓发飘摇，颊边一颗朱砂痣生出奇异的风情。

他看着那一点红痣，心里顿时像猫抓一般，一双腿不忍退回又难以迈步，一时进退两难。

女子领他来到大殿，作为他的随侍候在一侧，两人眉目相交，倍感羞赫。

宾客嘈杂的声音都隐入人烟，他眼中只剩她柔软的双手，她低下头方寸大乱，慌忙为他斟满一杯酒。

她说：“我不如公子一般可以闲云野鹤，家中又有宗族势力可以傍身，我不过一芥浮萍，怎敢妄图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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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便央求掌门娶她进门，高鸿顾念着女儿清誉毁不得，两人言语间只是堪堪点破便止于分寸。

后来再见面，当他提出要娶她时却不肯，眼里噙着泪，惊恐万分，“皇天后土已见证你我的心意，就到此为止吧，”她后退一步，”公子哪怕修仙一途不顺，还有赤县神洲可以驰骋，莫要为我横生枝节，来日这天地定赐予你一个璀璨之人，与你共度此生。”

我打断他的思绪。

“你入魔了，杀了也总好过埋藏祸端，你娘是对的。”

掌门那双鹰眼似乎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我不禁胆寒。

“我娘半辈子都为了回楼宗这一亩三分地苟活，我就算入魔也定然不会败坏宗门名声让她心寒，咳咳……。”他大口喘气，气息十分不稳，或许是被鲜血呛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他就算快死了视线也牢牢地胶着在我身上，似有不甘。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是天门山吗，他欠你一条命？”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老大，口中的鲜血洒了一地，看起来十分惨烈。

然而我们交手不过几分钟，没有真气护体，在修仙者眼中不过是菜鸡互啄。谁又能想到一代天之骄子就这样折损于籍籍无名之辈。

我拿起短刀，看着他瞪大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手抖成了筛子，割下几十刀才成功拿下头颅，恍惚间似乎有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扫在我耳后。

我瞬间想到雪景头上的雪绒球，一转头只看到粗糙的石壁。

这时候郑开郢在黑暗中现身，他一扫入洞时的胆小懦弱，手拿一把折扇，身姿挺拔如松，眼中流露出富家子弟独有的倨傲矜贵，身上简单的弟子服制也掩盖不住他扑面而来的贵气。

“我还以为你不敢下手呢，没想到心这么狠。”郑开郢拿白扇遮住口鼻，十分嫌弃洞中充斥的腥臭味。

“你是谁？”我问道。

他没有回答，左右端详着高鸿的无头尸体自顾自地说：“谁叫你这么有修仙天赋呢，好好的渝国太子不做，偏要去做那苦行修士，修仙便修仙吧，也没修出个什么名堂，老爹都蠢蠢欲动要把你接回来，接回来干嘛呢，与我一起打理江山吗？”

我一手提着高鸿的头颅一手握住崇华剑，逼问他：“你到底是谁，郑开郢呢！”

他丝毫不惧怕我，眉眼溺着笑，像哄小孩一般无奈地把手举起来，“我就是啊，如假包换。”

“高鸿是我哥，最西北边上的渝国长子，后来他一心修仙我爹就把太子之位给了我，我好好的做太子他又要回来抢，实在不太仁道，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我大为震惊，没想到高鸿还有这层身份。

“所以……掌门是渝